向往荒野

茫茫荒野，万古如斯
夜深沉
星野神圣，一片深暗的土地
渐渐从天边升起――

因为思念你，北方
我怀着恋乡的痛苦
走过温馨的江村，穿过丛林
因为思念你，荒野
我怀着寻根的心事
走过手足无措的街灯
走过我自己

越走……越远了哦
在微茫的晓色中，我每天都在
携着夕阳
寻找新的地平线

难以沉睡的荒野，怀着
无边的往事
仿佛多难的灵魂一贫如洗
它默默无言，坦诚而又神秘
多么泰然，多么孤傲哦
荒野，我颤栗着
拥抱了你微妙的美丽。

怀着温柔的伤感，我以为
我找到了归宿
找到了幸福
虽然这幸福是存有缺陷的满足
是一种令人欣慰的寂寞
我却开始羡慕自己充满了诗意的
孤独

然而
夜色这么昏昧，这么沉重
世界这么苍郁暗淡
死亡无声地
对绿洲缩小着生命的
包围圈

一缕缕如烟的灵魂
就这样
在夜风中飘逝了
往日的梦想
在混沌中历尽了磨难

岁月退尽了所有的颜色
荒野的绿洲日渐消瘦
飘零的身影拖累得这般沉重
更点缀得荒野孤苦
失去了青春欢歌
失去了生命狂舞
我与无名的白骨
在一阵流沙中
失踪

我看见自己在升腾
像朵蓟絮一样流浪
像个孤魂无影无踪地飘荡
草苜蓿笼罩着
无色的忧伤 孤独中，我与沙漠的心一起恸哭
拥抱着荒野上无知的烟云和愁雾
我茫然地，又笑了
哂笑这青年无知的潇洒
无知的孤独
笑这充满了魔力的荒原
莫非
要我把青春抵押在死神面前

一个人的灵魂要走多远
一个人的灵魂能走多远

在颤抖的寒夜中，我只能――
握着理想的微火取暖
此刻
我的灵魂
已走完它的誓言
就要走到终点

现在
如果死神允许我重新选择青春
我是否还会追逐旷野的荒原
我是否还能在重重困厄注视下
不顾死亡对生命的邪念
翻开心灵的圣经
为自己的逆境祈愿

是啊是啊
青春为了信仰奉献忠诚
为实践忠诚才不吝惜生命
不管是迢迢荒野之春，还是
这片神奇的土地
只要是它们赢得我的青春
我的灵魂还会再次
步入炼狱

那么，在灵魂的公墓里
在荒野这片青春的公墓里
我也把自己的追求
树成一座纪念碑
留给携着另一颗太阳的青春吧
但愿它
成为一枚路标
一盏夜灯

启明星含着浅浅的笑意
隐去
荒野的黎明来临
阳光？！
多像父亲那双亲切的大手
温存而沉沉地合上我疲惫的眼睛
噢，祝福我吧，我的太阳
我想与启明星一同睡去

不知道，春雨
能不能赶上我最后的洗礼
在朦胧中，我与江南暖水湾的
红帆船一同睡去
与竹丛里泣血啼归的
彩杜鹃一同睡去 睡去
在清明祭奠的钟声里

荒野里盛开着
一圈一圈五彩的花卉
也许
没人知道
这春天
在祭奠
谁
？
2002年3月修改于多伦多

Down Town・夜

幽暗的街，萎缩的房
Queen街百年古旧
嗅不出
现代都市的芬芳

路灯下
希希索索的
各色人形
傍着暗夜酒吧的墙

简陋的车站
一式模样
我常常迷失，不知自己
何往

街车的铁轨
是否也有欲望
伸进夜色
远近无光

迎面撞过的行人
想是绿眼红脸膛
他自言自语
暧昧地四处张望

Down Town
曾是向往，本是向往
现在是何人的渴望
何人的奔放

街车摇着来
摇着去
它睡眼惺忪
它不慌不忙

车站等待
无人张望
任一辆街车
我随意跳上

一路紧张
错过了目的地
又对抵达和停滞感到
恐慌

但我
不担心远方
无论街车何往
总能找到家的方向……

2001年7月7日

湖滨路乞梦・子夜

车飞驰
我的视线
不能
穿过
灯的隧道

远方
更
远
夜却变得
明亮

多伦多湖滨路雨后
子夜的路灯
高挂了
莲蓬，沐浴着
流浪人

他，站在
高速公路
入口
乞
讨
纸杯空空
走
近
渴望的
晨

人家的梦
正是
他
无言的
叹息

城
无歇
灯
已入眠
流浪的人儿

家
更近
梦
却更
远……

2001年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