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常常有这样的现象，人们很容易辨别那些一看就知道是不好的事情，却很难辨别那些看起来很好，其实并不一定好的东西。拿海外中文教学为例，老师不负责任的“放羊”，误人子弟，一看就知道不好；用中国陈旧的、以老师为中心，满堂灌的教学方法进行教学也不好；采取惩罚式教学，一个字罚写几十遍，最后学生说“I hate Chinese”，这种方法则更不好。同样，那种盲目的、没有教学目标的课堂游戏、仅仅为玩游戏而玩游戏也是在误人子弟。笔者在北美漫长的执教生涯中，有过一次记忆深刻、难忘的经验。

1995年初秋，加拿大外交部语言学院为了让老师能“身临其境”地体验一下“当学生的滋味”，决定来一个教师互换语言集训。中文部的学生(加拿大外交官)还是学中文，教他们的老师都去学日文；日文部的学生还是学日文，日文老师换着学中文。学习期限为3周。

据说，语言集训使用的是当时最流行的“快速学习法”，老师是特地从美国休斯顿大学请来的。顾名思义，这种方法就是来得快，让你能够在短短几周内掌握两千多个词汇，这个数字是当时中文部一年训练(每天6小时)才能达到的目标。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学会日文，笔者心里着实兴奋了好一阵子。

“快速学习法”不教语音，不讲语法，不学汉字，任学生自由模仿。“快速学习法”要通过游戏让学员回到孩提时代，请来的老师是玩游戏的高手，除了每天给你上百个词汇，游戏是接连不断。教室里不时传出欢笑声、拍手声，真的让人又重温孩提旧梦。

然而，直到课程结束时，人们才意识到，老师给的两千多个词汇忘了一大半。更糟糕的是根本不会用，组织不起句子，连最简单的自我介绍都结结巴巴的。语言水平停留在只能用单词连串的阶段，无法成句、成段地表达。凭模仿、凭记忆弄出来的那点东西像水上浮萍，轻飘飘的没有一点根基。

好在主管亚洲语言部的负责人在认真听取学生、老师的意见后，果断决定：推倒重来，从第一课开始，扎扎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这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常常令笔者深思，并时时提醒自己，要引以为戒。凡是违背语言学习规律的，是不会成功的。外语作为一种习得语言，都得经过感知、理解、模仿、记忆、巩固和应用几个阶段，这是第二语言的学习规律和必经过程。

再说，语言本身包括语音系统、词汇系统、语法系统、文字系统和语用系统。“快速学习法”也许有其长处和特点，但至少在笔者的实践过程中没有看到它的感知、理解、记忆、巩固这几个阶段，更没有机会在语音、语法等系统内接收正规的训练，因此不会或无法应用这一语言也是正常的了。

学习语言是一个艰苦、长期、细致的过程，一个零起点的学生要真正掌握一门语言，少则两年，多则十几年。当我们为那些讲一口漂亮汉语的老外鼓掌时，有谁知道他们走过的艰难历程？他们哪一个不是用了七八年以上的时间？一个英语本科四年毕业的学生，在实际运用中还深感力不从心。我们可以改变学习的方法，把“艰苦的过程”换成“快乐的过程”，但没有人能改变它的规律，改变它“艰苦”的实质。

玩游戏、组织活动是中文教学的一个手段，它不仅符合学生的年龄特点，也体现了“以学生为中心”的新颖教学思想。但是，它毕竟是手段，不是目的。只玩不学，是本末倒置。玩是为了学，又玩又学，学了还要跟进巩固，最后达到可以应用的程度，那才是我们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