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6 点，亮晃晃的阳光已经把游泳池照得像一锅动荡的金刀子。游泳池的看门人刘桂在没有空调的屋子里睡得很不好，起来没精打采的。他还得去开铁门，早训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他眯缝着眼睛从池边走过，手里的钥匙随着他的步子一步一响，响声松松垮垮。

就在这时，他看见靠近池边的水面上飘着一个人，四肢张开，脸朝下，一动不动。刘桂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有点怪，他蹲下来把那个人翻了过来。那个人随着刘桂的手沉重地翻了个身，他的脸几乎被劈成了两半，从额头到鼻子。刘桂惊叫起来，钥匙脱手掉进水里。

游泳池外围拉起了桔红的带子，拦住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记者和围观的人。侦探马洛蹲在尸体的旁边，左膝点着地，打量着那道可怕的伤口。他的旁边，助手正训练有素地把取样装到玻璃瓶里。他们装进去一缕头发，一小块死者身上的游泳裤碎片，半瓶游泳池水样；他们还将棉签在伤口边缘拭擦一圈，并将棉签小心地放进一个玻璃瓶。

死者的身份已经得到证实，是游泳队的副教练李何波。前不久，他刚刚带出的一个运动员破了女子200 米自由泳省赛记录。这一段，他正带着那个弟子为全国少年锦标赛准备，据说是很有希望问鼎200米自由泳冠军的。

这里就是现场，马洛在心里说。他站起身来，望着那个人的脸，那一击的力量至少在200磅以上，下手果断，没有一丝的犹豫，而且凶器相当锋利。哪是什么？宽刃匕首？但是基本没有血迹。有点像医学里的激光刀，切开的同时把血管封住了。

当然，那不可能是激光刀，那种仪器马洛见过，大而笨重，不可能把那样大的东西运到游泳池边而不留任何痕迹。一定是一种冷兵器，使用的人力大无比，凶残，冷血，马洛对自己说。他的脑袋里浮现出一个身高6 英尺以上，魁梧，脸部线条像海盗又像僧侣的男人。他挥挥手，把脑子里那个幻影赶开――过早勾画罪犯的形象只会给工作带来盲区。

相关资料陆陆续续汇集到马洛手里，死者生前是个非常负责任的人，对运动员抓得非常紧，也很关心运动员，常常给运动员做点心、炖汤补充体力……

与此同时，两千公里外的大洋州，大堡礁。一只人鱼紧紧抓住一丛雪松色的珊瑚，这样，她纤细的像水草的身体才不会被湍急的水流冲走。她凝视着两千公里外那个游泳池的方向，昨天夜里她做的事被人发现了。虽然人类的法庭永远也没有办法找到她，抓住她，审判她，但是，她逃不过内心的审判。在余生的日子里，她必将痛苦地度过，和其他的人鱼不一样。

她掰下一片锋利的珊瑚，插进自己的胸口，疼痛像蜘蛛网一样放射到全身，她闭上眼睛，皱紧了眉头。最初的疼痛忍受过去之后，她带着那片插在心脏上的珊瑚向大海深处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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