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美国的灾难年。先有世贸大厦、五角大楼的轰然倒塌；继而，美国东部时间11月12日，一架满载生灵的美国A-300空中客车于纽约上空坠毁，再度震惊世界。接着，美国空难接二连三，此起彼伏，甚至连乳臭未干的中学生竟也架机对撞美国银行大楼！美国，似乎从此变得不再平静……

空难应验了一句古老的中国哲言――“祸不单行”。“祸不单行”的逻辑依据为：人罹大祸，或怒，或哀，或惊，或惧，或躁，或恨，方寸辄乱；方寸乱，则新祸起。所以，智者罹大祸宜当冷静，以免“祸祸相生”。

灾难，唯一的价值在于“教训”。智者，引他人之过而鉴；庸人，记自身之失而警；唯痴人，一失而再失，屡犯不改。作为政治家或一国政府，重任在肩，尤应具先知风范，临大难而不惊，一叶知秋，既抚人民受伤之心灵，又理性思考其祸因，亡羊补牢。

“9・11”事发，殃及无辜，惨绝人寰。美国喊打，全球喊打，理所当然。然而，数月来，美国以及全球的著名政治家们，于众口一词谴责“恐怖主义”的同时，却鲜见认真论及“9・11事件”的原因和教训者，着实令人失望之至！

不问病因而施药，是为庸医。欲除“恐怖主义”而不查其根源，则可能适得其反！那么，“9・11事件”缘何而发？其与美国自身相关否？当然，值美国人民悲痛欲绝，如此拷问，似有不近人情之嫌。但是，政治不是情感，感情不能带来安全，任何一位真正的政治家最终都无法回避这一问题。尤其鉴于“9・11事件”的非常性，迟一天面对现实，美国便多一分危险，人类和平的天空便多一片阴霾。

“9・11事件”来龙去脉，扑朔迷离，至今仍令世人困惑。欲全面理清事件发生的原因，固属不可能。但是，至少有三点可以认定。

第一，肇事者敌视美国政治。严格地说，“9・11事件”属“政治性恐怖主义”范畴。事件祸及无辜，威胁对象泛化，呈恐怖主义性质。但是，“9・11事件”并非一般性”“反人类”恐怖事件。全球国家何其多，摩天大厦鳞次栉比，它为何偏偏选择风险最大、难度最高、成功机率最低的全球“巨无霸”美国？而且首选全美最显赫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因此，这是一选择性很强的恐怖主义事件。它撞击的是“美国政治”！那么，一般地说，“美国政治”当在美国境内，如何惹恼了别人？这正是美国的特色，美国人不甘“偷着乐”，硬是要将“美国观念全球化”。结果，“露头椽子先烂”。

其实，纵然美国好，又何必强加于人？“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而且，“美国观念”在美国亦未必完全一致。正如“小布什爱狗”，“克林顿钟莱”，各走各道，俱是总统。

第二、肇事者曾蒙受美国的打击。“种瓜得瓜，种刺得刺”。中国已故领袖毛泽东亦曾精辟指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9・11事件”的肇事者，是美国政府压迫的对象吗？至少，美国这样认为。事件发生后，在尚无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白宫便本能地将目光集中于本・拉登、阿富汗、伊拉克等美国的宿敌，并进而声称已在全球“锁定”60多个目标。一时，“八公山下，草木皆兵”。这说明，白宫的官员们亦心知肚明，针对美国的恐怖主义，理应是美国对外武装攻击的“副产品”。

“瓦罐不离井台破”。多年来，美国自命“世界警察”，四面树敌，动辄炮舰，仅1990年以来，即在海外发动战争多达40余次！因此，“9・11”之后，美国环视全球，到处都是“偷斧子的人”！倘若换了别国，任其搜肠刮肚，恐怕亦万难在全球找出数十个“苦大仇深”的敌对目标。常在河边走，难能不湿鞋。给别人以和平，自己才能安宁。

第三、肇事者山穷水尽，无以与美国公开对抗。“9・11事件”似与大国、强国无干，就事件性质和逻辑规律而言，应是弱国、弱小民族所为。“自杀式恐怖主义”与一般“恐怖主义”不可同日语。笔者坚信，强者绝不作“自杀式攻击”，“自杀式攻击”是弱者的专利。面对强权，政治、经济、军事、科技均无以与之抗衡，唯一能与之对抗的资源，只有生命。生命对于谁都只有一次，而19个敢死队员，以死相拼，以万劫不复的生命为代价，对美国作如此惨烈之“自杀式攻击”，必有不得已苦衷。俗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人类！因此，强大固然可贺，然而，一旦强大到“恃强而凌弱”境地，便是走火入魔。

应当认识到，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的破坏能量亦同步膨胀，大得不可估量。当今，即使是几个毫无科技手段的普通人，只要他愿意，仅以最原始的搏击成本――生命，就有可能给号称全球科技最辉煌的国家、全美最坚不可摧的科技堡垒，以致命一击，甚至造成全球性的经济衰退！而拥有世界一流攻防手段，“星球大战”、“NMD”、“TMD”呼声最高的美国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这就是说，在科技高度发达的当代，人一旦走上以生命相搏的道路，悲剧很难避免。

中国哲言：“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所以，“得放手时须放手，该容人处且容人”，穷寇勿追，弱者不欺；尤不可以过分张狂的“零伤亡”，将弱者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其结果往往与预期相反。“自杀式恐怖主义”是武装打击的结果，武装打击不能消灭“自杀式恐怖主义”。

总之，“罪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上述三点，缺一不成“9・11”。因风使舵，对症拟方。可见，美国反恐，当内外兼修：对外当证据确凿，将肇事者绳之以法；对内深刻反省，调整对外政策，方能真正国泰民安。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然而，痛苦亦当反思。笔者尊重美国人民的感情，但更尊重美国的和平、乃至全球人类的和平。勤劳、智慧的美国人民，缔造了美国的强大。但是，强大并未带来安全。数月来，有目共睹：全美风声鹤唳，一片惶恐――时而增设空中警察，时而农用飞机禁飞，时而搜索炭疽热邮件，时而警戒金门大桥，昔日只闻美国在伊拉克设“禁飞区”，如今美国竟在本土“敏感地区”亦设定40余“禁飞区”！防毒面具脱销，市民们排队买枪，飞机不敢搭，高楼不敢进。平民深感危机，官员更难幸免。总统布什外出，必将副总统切尼“备份”在“十分安全的地方”，以防不测；堂堂的国务卿鲍威尔，竟置公众舆论和航空界期待于不顾，断然不准其“千斤”乘飞机！――呜呼！美国的安全在哪里？美国的尊严在哪里？昔日八面威风，在科技、经济、军事领域呼风唤雨、傲视环宇的“世界第一强国”，竟被治理到如此田地，难道还不值得反省吗？

备注：作者系中国郑州大学港台人文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兼南开大学台湾研究所特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