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趣
2002-10-26 17:22:56
来源:星星生活

作者:樱草

我是很喜欢吃的。对食物有种与生俱来的执着和挚爱。小时候,常因为馋嘴被外婆打。小脚的外婆拎着叉衣杆蹒跚地满院追,而我边逃边不忘往嘴里塞那些“来之不易”的食物。长大后,去了许多地方和国家旅游与居住,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些林林总总的美食。(世上的景致,就象一首美妙的歌,被不同的语言译成各式的版本,总与我一种曲异调同的感觉)。而食物却是不同的。不同的材料,不同的调味,不同的比例,不同的火候,即便是不同的人,烹调成的菜肴会是千姿百媚的。

然而,大多数的现代人,对我的行径是不肖的。因着各种原因,他们对“衣食住行”已作了新的排列组合。“俭”从食来,“简”亦从食起。今天炒青菜,明天炖罗卜,食着无味,看已倒了胃口。年青的单身贵族们更是恨不得把胃提出来挂到墙上去晾着;而做主妇的进了超市便成失魂鱼,好象小学生为着篇八百字的作文,焦头烂额。食已无趣,吃已是一种太沉重的负担。因为生命是如此短暂,有那么多事赶着去学,去做,把时间浪费在一日三餐,会是多么的不值呀!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其实吃也一样要趁早噢。到了满口无牙望食兴叹时,也会是一样的徒伤悲。更何况,地球在不断地被污染,许许多多的植物,动物在绝迹。等你在瓜田月下对你的孙儿说起巧克力的美味时,满是苍凉的瞳中定有一抹不经意的得意。(在亦舒的《喜宝》里2046年时世上的可可树已经绝迹)。

也有一些人是想吃的。照着奶奶,妈妈那儿学来的做。一样的搭配,一样的调味,连下锅的顺序都是遁规蹈距的。就象一个贪n的大姑娘,把一把青丝束起,披下,顶多编个小辫,总是拘谨的。却不愿烫个卷或剪个短求份新鲜。为了体验生命的快乐,我们总在试着走不同的路,做不同的事。却在尝不同的食物上,表现出最大的抗拒心来。其实,加拿大是多元民族的移民国家,人们在融入这里的同时,也带入了各自的饮食文化。世界各地的食料,调味品都得以汇聚,而多多的中国城里的中国食品更是品种繁多。连华裔人口占85%以上的新加坡的超市里都没有如此多。可只因为不识,不敢,让我们的餐桌少了新鲜和色彩。先生总说我“只要是能吃的,你都敢吃”所以我快乐呵。当品尝一种新的食物,那份意想不到的惊喜,会给将来的生活添多少乐趣。而我亦相信,食物在被大自然以各种行态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就在作一种等待,在被赞赏,被认同的那一刹那,它必也是欢喜的。

另有一种人是能吃的。酒搂,饭店吃个不亦乐乎。在今天的中国,已很少有人在家里请客了。总是去酒楼食肆,点几个菜,喝几瓶酒,谓之“经济实惠”。今年回国过年,吃的年夜饭是姐姐提前两个月托人订的。那顿饭吃的什么我已记不太清了。倒是小时侯过年爸爸的“四喜砂锅”,和那一条动一筷要留到初五才能吃的年年有余的“干烧黄鱼”,总会在思家的时侯一寸寸地活过来。已故世界船王包玉在八十年代中期,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宁波时点的第一道菜是“臭冬瓜”。(从此,这道在宁波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常菜登上了五星级酒店的菜牌)。原来一款美食,不仅仅是味和色,还需要我们的感情。被日积月累的思念堆砌着,一份再简单的食物都会终身不忘。也终于明白那些老人,在迟暮之时,记得的不是曾经历过的苦难,走过的曲折,而是家乡的一种草饼,母亲做的一碗酱面。

吃,不仅仅是吃,是一种乐趣,一种感情,一种文化。

食在中国。这是值得骄傲的。中国的素菜小荤本来便是人类长鄣淖罾硐胨在。也会喜欢日本的刺身,韩国的泡菜锅,德国的猪脚,法国的鹅肝酱,意大利的粉…..然,中国的大饼油条,那么简简单单,却又甜咸韧脆地对照着,又谁解其中味?五千年的历史,我们的祖先留给我们的是怎样的饮食文化呵。居住在异国的土地上,看着我们的孩子变成黄皮白芯的香焦人,被称为“华侨”。而大多数的华侨在思想上是无家可归的。因为没有背景,又失了传统。那么,就在饮食上留一条根吧!那美味的中国菜,定会成为心中一个难解的“中国结”。

走在中国人的超市里,看着琳琅满目的食品,是由衷的满足,而把那些互不相关的蔬菜瓜果,鱼肉禽畜,巧妙地搭配成色味诱人的一盘盘,把那些老外看得一楞一楞时,有满心的喜悦。爱吃,真好。做个会吃的中国人,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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