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义工(中)
2003-07-23 17:22:45
来源:星星生活

作者:潇潇

(续上期)

萨宾娜拉着我跑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东张西望好一阵子,象足了地下党的联络员,连带我也跟着莫名地紧张。

终于是见到了萨宾娜的宝贝,两件巨大无比的白色衬衣,让我惊讶的是它的干净整洁,绝对纤尘不染,正在欣赏时耳畔又响起萨宾娜豪爽的声音“如果你喜欢,下次我检衣服的时候叫上你哦。” 真是没料到她竟如此大方,我一时僵在那里,想不出是应该点头还是应该摇头,心中大笑,如果老爸知道我在异国他乡做此行径,肯定毫不犹豫地杀过来把我押解回朝。

我原以为,可以如此简单地快乐,一定是萨宾娜年少失学,书读的太少的缘故。然而我错了。闲聊中萨宾娜告诉我,她曾经在一家巧克力公司从小职员做到了经理助理,一次休假回家参加叔叔的葬礼,回来时顶头上司已经易人,新上司与她仿佛天敌,终于在一次争执中炒了她鱿鱼,而她也最终通过律师为自己讨回了一笔补偿。“那只是很少的一笔钱。”――提起前尘往事,萨宾娜依旧耿耿于怀,心有不甘。我再一次很不识相地问人家:“你如今只做义工,靠什么生活呢?”萨宾娜坦然道:“政府啊,政府给我租房子,政府在负担我女儿的生活。”

“知道吗?有一次女儿回来就哇哇大哭,说再也不要去学校,因为那老师严厉得恐怖,你猜我怎么做?”萨宾娜一边手舞足蹈,非常立体地描述,一边期待地望我。我想想道,给你女儿换了个班级?她坚决地摇头:“不!我带着我女儿到学校找那老师干架去了。我对那个恶老师说,喂,我的女儿很聪明,可是你把她吓到了,以后你不许再这样对她!然后我对我女儿说,记住,这是你的学校,这是你的朋友,这是你的地盘,你为什么要走?要走该他走。有的父母给孩子换了班级,可是我不想那样做,毕竟她长大总会遇到困难,不能永远逃避。”――真是智慧的火花啊,我一面惭愧实在低估了萨宾娜,一面感慨当年哪敢指望老爸老妈跟老师吵架啊――自己不被臭骂就已经该偷笑了。

回到办公室,一位女士正在眉飞色舞地大谈儿子的毕业典礼:“那天我把头发做成了这样,衣服穿成了那样,WOW~,我觉的自己简直就是好来坞的明星。”我在旁边瞪大眼睛打量她良久,实在没有找到好来坞的感觉,坏心眼地想,呵呵,一旦她真的当上了好来坞明星,好来坞也就离倒闭不远了。

此时身边的萨宾娜仿佛魔音穿耳,问我道“难道你不觉得她漂亮吗?”――这,这也太直白了吧?我只能以微笑做答,萨宾娜居然步步紧逼:“那么告诉我,你漂亮吗?”没办法,继续保持微笑,以不变应万变。萨宾娜终于被我耗得没了脾气,只好说,OK,让我来给你做个示范,于是高喊:“蒂安娜,你漂亮吗?”随即办公室的某个角落响起一个声嘹亮的回答:“漂亮!我当然漂亮!”“听到了吗?”萨宾娜终于等到了满意的答案:“让我告诉你,在加拿大,每个女人都会认为自己很漂亮,因为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恍然大悟――难怪在这里从不见美女意气指使,也不见丑女夹着尾巴做人。

看看萨宾娜,想想也真是不错――穷得快乐,丑得自信,活得轻松酣畅――领悟如此明朗的生活态度,也算是我打义工的一笔小小意外收获吧。

**感受多元

电话铃声乍响,本姑娘正式走马上任。

哪想到兴致勃勃地拿起电话,仅勉强听懂“您好”二字,便被接下来源源不断的卷舌音卷得云山雾罩,心中着实纳闷――这是英语吗?!

好在辛那说过会帮我,于是毫无愧疚地把电话举到他面前。辛那仅听了三秒钟便问――是伊朗人吧?然后唏哩哗啦一通“・#¥%・!” 搞定。

这边还没有从失败的情绪中解脱出来,那边一群拖家带口的印度同胞已经粉末登场了,进门冲我就是一阵“・¥#・#!%”。没办法,保持优雅的微笑说句“请稍等”,随即转身心急火燎地去搬救兵。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偶的半吊子英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浩浩荡荡的印度人,衣着品位有待提高的斯里兰卡人,还有不少罗马尼亚人、西班牙人、哥伦比亚人,长着很西方的脸孔,讲着很烂的英文。

久而久之,一听到电话铃响我便会条件反射地神经紧张,因为不知道电话那端的英语起源自地球的哪个角落。

更奇怪的是,即便对方的发音古怪得让人叹为观止,却无一例外的流畅自如,反倒是我自己,每每想表现点思想精髓便会出其不意地卡壳,只好换上些简单乏味的单词,乃至语言的表现力大打折扣。

好在,沟通上的不畅并无伤大雅,比如,巴基斯坦姑娘萨娜二天后便向人介绍我是她的“好朋友”。

漂亮妹妹萨娜芳龄20,一看便是那种身世良好,家教严格的女孩子,炎炎烈日下依旧坚持把自己从头到脚包得密不透风,看得我替她喊热。

萨娜悄悄告诉我,她可不喜欢黑人、也不喜欢西方人,更不喜欢印度人,听得我暗自扼腕,因为她可以喜欢的人已经不多了。

“我可是穆斯林呢,”萨娜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写满了骄傲,随后不无遗憾地叹息:“可惜这里的穆斯林男孩太少了,知道吗?我只能和穆斯林结婚。”

我于是很八卦地问:“那你要是爱上了一个优秀的加拿大小伙子怎么办?”萨娜居然很强烈地反对:“怎么可能,这里的男人都好脏,我们穆斯林可是天天洗澡的。”唉――这一定是她老爸愚民教育的结果。我继续不识相地问人家:“穆斯林很多规矩都是只限制女人的,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只听得萨娜瞪大眼睛,很奇怪地望我,呜~我猜她此时心里一定在想――这是哪里跑来的怪胎。

相比之下,倒是萨宾娜的小女儿莉萨活得自由自在。小姑娘扎着满脑袋的小辫子,进门便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而且,打死也不撒手。偶被抱得摸不着头脑,只好问,宝贝,有什么事吗?一边的萨宾娜笑答道:“Chinese doll,什么事也没有,她就是想抱抱你。”莉萨给我看她新画的洋娃娃,强烈醒目的色彩晃的我眼晕,正在考虑作何评价,萨宾娜已经开口:“perfect!”这才记起加拿大人是从来不吝表扬的,于是赶紧补充了一句:“wonderful!”

望着小女孩一脸的骄傲,不仅心生感慨――加拿大人的自信其实就是在这一点一滴的肯定中建立起来的――遥想当年,我们考试如果得了99分,老师会说,牢记教训,为什么会丢掉那致关重要的一分;等到一不留神真的得到了100分,老师又会说,忘掉过去,从头再来――以至如今甚至有种错觉,在中国错过的表扬在加拿大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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