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走出情感阴天的女人
2004-02-19 21:36:35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特稿 薇子)想写王梅,因为她太平凡了。

认识王梅时我们在BCIT读书,巧在班上就我们两个大陆人,这样的情形在BCIT还不多见,通常情况是一个班里至少一小半是亚洲面孔。第一天一进教室我就确定她是大陆北方人,带一副黑边眼睛,透着淳朴的红脸洋溢着热情,嘴唇上的颜色十分夺目,三十左右的年纪。

两年过去了,我在城里最高档的那个MALL里见到了她,王梅还和两年前一样能感觉她的热情,一上来就是个巨大的拥抱,她说她在那里做SALES, 我们找了间“麦当劳”坐下来,不用我问,王梅自己已经开始说了。

我终于把会计证书拿到了,你记得我第一门考试就不及格所以换了专业?我说当然记得。王梅的英文不好,枯燥的专业课必然吃力,考试下来,她说好多题目没有看明白,到了第二门考试时她就转去学会计了。说起考试,还有段小插曲,老师非常善良,英文不是母语的学生都被允许查字典。那天王梅拿了个快译通来,每点一次那玩意就嘟一声,教室里本来非常安静,很快我就嗅出了敌意,小声跟她说把声音关掉吧,她听我这么说。满脸通红闷声闷气地说“我不会”。后来我们小组的白人女生跟我说王梅太过分了,一点都不考虑大家的感受,我跟她解释说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拿成绩的那天,王梅特意拐道和我走了很长一段,她说,移民到这里生活真不容易,一辈子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傻,话也说不清楚,字也看不全,分手的时候,她突然开心地笑起来又说,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不放弃。

王梅是学机械的,出国前与丈夫在一个大国营厂里工作,有个女儿。一份本来平淡安稳的生活在丈夫下岗后就开始错位了,倔强的王梅离开了嗜赌如命的丈夫,把女儿托付给母亲,借钱技术移民到了加拿大。

她说,我现在奋斗所得到的每分每厘,都算是我赚了的,我的前半辈子已经输光。

王梅除了坚持学习,还在一个不大的MALL里找到份工作,每天她都能将自己的心情调节到最好,喜气洋洋地像赶集一样去上班。有天我路过那个MALL顺道去看她,她正在帮一名客人试裤子,唧唧咕咕不停地讲,比了这条比那条,那专注的神情更像是在卖辆宝马车。

后来我对她说,王梅,你何必这么辛苦呢?她听了摇摇头说,你不知道,我一定要多赚多点钱,等把债还清,就把女儿和妈妈接过来。

去年一天夜里,王梅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她劈头第一句就问我“你觉得谢霆锋是真爱王菲的吗?”我听了沉吟了一下,然后问她:“你是王菲?”她听我这么问,居然在电话那头“哧哧”地笑了起来。第二天,王梅果然把她的“小谢”带来相见。后来在厨房弄饭时,王梅告诉我,“小谢”还在读书,夏天就要毕业。王梅那天喋喋不休地跟我说“小谢”怎么不嫌弃她有个女儿,还说“小谢”愿意结婚后就把她的孩子和妈妈接来。这是初夏的事了……接下来,王梅开始问我结婚是穿婚沙还是旗袍好看,让我陪着到处看了又看,还说要我当伴娘,这幸福一直到了圣诞要来的冬天。她要我出来看她,在SAFEWAY的停车场旁边,王梅一把抱着冻僵的我大哭起来,说幸福没有了。等她哭了好久,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小谢”突然告诉她,之所以要和她好,其实是想借她的身份通过结婚取得居留,事实上“小谢”另有女朋友,两人都没有身份。“小谢”说他在准备和王梅结婚前思量再三,决定还是把自己的“阴谋”说出来,原因是不想骗王梅。“小谢”还向王梅保证:等他找到工作以后会把假结婚的钱还给她,他希望王梅能原谅他并相信他的人品。

那天我发现王梅没有带眼镜的眼睛有些黯然,口红也不用,头发贴在脸上,一个素面的女人,确实让人心碎怜悯。王梅后来对我说:不用为我耽心,这其实是件好事情,小谢对我也算很有良心了。我问她,如果是结婚以后才知道,她会怎么办?她想都没有想说“我不会和不爱我的人一起生活。”

失恋后的王梅后来又兼职打第二份工,卖一种营养饮品。那天我在SKYTRAIN上看见她,她很欢快地叫着我的名字,还告诉我她母亲和女儿都来了,我听了很惊讶,觉得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出阴暗的生活真是不容易。我说:“你比以前漂亮好多了,王梅。”

王梅听我这么说点了点头,她说回过头看,她的生活道路虽然曲折,但她觉得自己还是快乐的。

王梅的话我相信,因为她珍惜平凡的生活,而这正是很多移民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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