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生活特稿 木然）与米雪做专访好轻松。她一直微笑着，那种笑容很经典。期间我几次想从记忆里回到现实，但挥不去的，是《霍元甲》里的赵倩男。

那天她到肯尼迪学院与学生见面。电梯门一开，穿着一件红色风衣的米雪走了出来。“哈，你在等我啊。”她梨窝浅笑，两颗“米雪牙”显得愈发调皮可爱。然后她叫我等她一下，她说她要换件衣服，因为她马上要和学院的学生见面。“等见面会后我们再谈吧，反正时间是充裕的。”

后来米雪告诉我，她一直对年青人很关注。无论在香港，或者是在外地，有年青人的地方，能去的她都会去。

现在好多青年人，生活太安逸，意志却很薄弱，动不动就烧炭、跳楼。其实像考试啊失恋啊暂时找不到工作之类的算什么压力呢？米雪说她们那代人，很多家庭的生活环境都不怎么好，甚至还吃不饱，年纪虽小，做家务却是天经地义。像年岁大的哥哥姐姐照顾年少的弟妹，大家都习惯了刻苦耐劳，没书读一样能有所作为。相反，现在很多年青人，他们的家庭条件很好，但耐看不耐磨，小小打击就垮下来。

米雪说虽然她自小就喜欢表演，还经常参加学校的一些演出，但她的理想却是做一名警察。“我很小就觉得做警察很有正气，加上我很喜欢打抱不平，看见大欺负小，强欺负弱，就会站出来。可惜，命运最终没有让我成为警察，演武侠女倒是不少。

“真正入行是14岁那年，当时‘无线’与‘邵氏’合办艺员培训班，记得我知道这个消息后就对妈咪说我想报考艺员，原来以为她会反对的，岂知她很赞成。好多年后我问过妈咪，为何当年你会同意我报考艺员班呢，毕竟我才十几岁，难道你不怕我学坏？妈咪说，我根本不怕你会学坏，因为我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

充满自信的米雪讲到这里很满足地笑了。她侧着头，眼睛看着远方说：“从我踏入娱乐圈那天开始，我的路很顺利。虽然我很小年纪进入娱乐圈子，但训练班的课程大都安排在晚上，所以我并没有因为参加训练班而影响学业。当然，因为白天夜晚都要上课，节奏很紧张，压力也很大。好在学的都是自己所喜欢的，所以倒没有觉得很辛苦。”

问到演艺圈的复杂，米雪很轻松地摇摇头。“不要将演艺圈看着时个大染缸似的，这个观念是错的，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一个人是好就是好；一个人要学坏，去哪里都阻挡不了他坏。比如……”米雪打着手势说：“我很小的时候，大概9岁的吧，那时就会帮父亲点烟，之后入了娱乐圈，周围抽烟的人很多，但这么多年我就是没学会抽烟。我并不反感抽烟，但知道这个对身体没有好处，所以不会去学。

“我经常想，人一生会向哪个方向发展，他的亲人，他的家庭，学校、老师以及社会环境都会影响到他，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比如我很小年纪就进娱乐圈，有很多人生经验不是妈咪教我的，是我自己留心去学的。特别是拍戏的时候，看见别人迟到而影响全组的工作，自己就会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要迟到；看见一些大牌的明星争风呷醋，找导演说谁谁的戏多，还有些演员为一些小事吵架，或者是临记打架，这些都是我学习做人的教材。我会将这些教材记在心里，哪些是应该注意的，哪些是自己不能学的，而这种种的经历，是父母不能教我的，只能靠自己用心去学。”

那天米雪还与学生讲到尊老问题，她对围在身边的留学生说：“我很小就到处走，可以说是四海为家，所以我很清楚思家的感觉。以前到处走不觉得家对自己的重要，但现在不同，觉得所谓亲情乡情，都融在一些很具体的细节里。像过年过节，像尊重老人，这是一个人应有的品格，无论你走到哪里，你不懂得尊重老人，不懂得珍惜亲情，你的生活就不叫美满。”

米雪说自从她少接戏后，主要在做一些回报社会的善事。她说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忙，好像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做不完。而娱乐圈内大家都将她看着是知心的“社工”。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假若他们遇到一些困惑的事情，都喜欢找她排解。像最近因为精神病入住疗养院的蓝洁瑛，在出院后也给她打来电话。而平日，米雪更将赴医院疗养院为老人、病人剪发当义工看作是习以为常的份内事。

米雪这次到多伦多行程本来就很紧，但她仍抽出半天时间到学校与留学生欢聚。看见她弃讲台而安坐在年青朋友中间谈笑自如，内心确实有些感慨。记得八十年代初，《霍元甲》曾作为第一部香港电视连续剧在大陆风靡南北，在剧中扮演赵倩男的米雪，曾是许多小男生的梦中情人。如今过去了近二十年，米雪依然年轻，依然美丽，依然被一群年青的影迷围住。他们纷纷拿出如《射雕英雄传》、《雪山飞狐》、《绝代双娇》、《法网柔情》等光碟请米雪为他们签字，而米雪一直是笑眯眯地有求必应，最后还与学生一一合影。

后来我对米雪说：“你真的是很NICE，在我看来，你只不过如他们的姐姐，像一个大家庭一样。”米雪听我这么说，浅浅的泯了一下嘴唇。她告诉我，有年她到台湾去探访台湾慈济功德会的证严法师，当时见到慈济为社会做了很多事情，像盖医院办医护学校，唯独就是不盖老人院，当时她感到很奇怪，就去问法师：既然你们做了那么多有益的事情，为什么不把老人院也盖起来呢？证严法师听她这么问，就说：因为我教人孝顺父母，如果每家每户都对老人好，我们要老人院来干什么？米雪说自从那次之后，她悟出了帮助青年同样是在善事，从此她经常会到一些中小学去宣讲。“我不是基督徒，也不算是佛教徒，只要是教人向善的，我都会鼓励自己，也鼓励别人去做。”

谈到感情，过去曾听说在成龙公开承认的恋人里，除了林风娇和邓丽君，再有一个就是米雪。但这都是“成龙说”。无论报纸杂志所叙说的故事怎么缠绵动人，米雪从没就此有过丝毫的回应。

趁着米雪谈兴正浓，话锋一转，我问米雪：“曾经听说成龙在当龙虎武师时就暗恋过你，据说拍《蛇形刀手》取得好票房时，他第一件事就是买了束花送到邵氏的片场……”

“其实事情没有这么……噫，成龙告诉你的？”聪明的米雪信口道来，却遏然收住。她眉一扬，一串笑声后，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固执的顽皮，那种神态简直就是殷素素再生。

见我有少少失望，米雪在笑声过后轻轻道来：“真正与成龙相熟是他拍《醉拳》的时候，那是1978年吧，那时我正在拍《绝代双骄》，因为有机会经常见面，很快我们就认识，如今我们确是很好的朋友。很多时候成爸爸回香港会约我们一起吃饭。”

既然不谈成龙，就讲刘松仁吧。刘松仁与米雪，过去一直有荧屏最佳“情侣拍档”的说法。他们合作的剧集，从最早的《大地恩情之古都惊雷》到最近的《倚天屠龙记》，大概近二十部。某网站在一次关于“最佳荧屏情侣”的调查里，刘松仁和米雪获得的票数竟高达35%，占该次调查的第一位。许多Fans说“松仁玉米”有夫妻相。“如此说来”我有意停顿了一下：“不说你们生活中是否有缘，起码在艺术创作上，你们是有缘的，这种缘，可否继续下去……”

“你就是想问这些？”米雪笑着说。“刘松仁确实是个很好的演员，我们合作过许多部作品。今后会不会继续这种合作主要还是要看机会。之前公司大概就是希望我们能延续这种合作，所以才有《倚天屠龙记》。”

讲起拍戏生涯，我问米雪，以她这么多年从艺的经验，觉得作为一个艺员，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米雪想了一下说：珍惜。

“最记得82、83年拍完《霍元甲》后，我开始红了起来，每天为拍戏只睡一个小时，工作压力很大，有时候连续十天都不能好好睡觉。那天在片场，导演和摄影在研究镜位，我坐在一边，当时手上还有七个剧本要我决定，我对旁边一位演员抱怨说太累了，准备推掉其中的三个戏。岂知在旁的一位龙虎武师听了哀求我：不如你叫导演给些角色给我吧，我一个月没拍戏了，家里还欠着债，母亲生病、妹妹要交学费，就算天天开工也不够开支。我不怕辛苦的……”

米雪说这件事是她入行来感触最大的，因为当她还在挑选（工作）的时候，有些人却是连机会都没有，所以后来她将七部戏都接下来。

“做艺人就是这样，有机会就要珍惜，因为总有一天，你会不红，会被忽视。”

谈到她淡出演艺圈，米雪说早在刚入行时，她就有个梦想，就是等哪天不用这么忙，生活也安顿好后，她会拿些时间出来，圆童年或者是少年的梦。像现在学古筝就是那些梦中的一个。

熟悉米雪的人都知道，这十年来，她与香港足球明星尹志强相恋相爱，许多关心米雪的朋友都觉得，十年的情爱路确实太长，对此米雪倒显得落落大方。她说：“我们都是很在乎朋友的人，假若结婚，就没这么自由了。能够在一条路上各自拥有各自的空间，这种感觉特别的好。”

谈到尹志强在《无间道》中的表演，米雪淡淡地说：“他纯粹是玩票性质的，一些好朋友叫他去客串，他想玩一下而已。至于以后我当然不会与他演对手戏，这不是他的问题，是我很难投入，如果我们一起出现在镜头前，会忍不住笑的。你知道吗？”米雪忽然很神秘地问我：“我最怕拍什么类型的戏？武打戏我一点都不怕，最怕的就是感情戏，特别是KISS的戏。曾经有次与万子良演对手戏，虽然是个侧面的接吻镜头，用不着来真的，但我被导演NG了好多次，这个我确实不习惯，好在我以前的戏，这类的戏很少很少。”

既然谈到尹志强，我请米雪从她的角度去谈谈这个与她相恋爱了十年，却始终未能与她走进婚姻的男人。

“他是个好人。”米雪这么说时，我想起了《无间道》里刘德华、陈慧琳与梁朝伟的对话。

“还有，他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老师。这些年来，我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许多的东西，特别是爱心。”

“他还给了我许多快乐。”米雪说这些年她一直在协助尹志强做些公益慈善的事情。这是些很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像一起回中国去助养孤儿，还有就是藉“香港明星足球队”与内地足球队的比赛进行慈善筹款，再有就是……

米雪讲数起她与尹志强的十年，一脸的快乐与满足。我问她：“难道演艺圈里追你的人都比不上他？”

米雪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对我笑了笑。那是一种很清新脱俗的笑。

然后我想起苏芮那首《牵手》：“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追逐着你的追逐……”

我想，这大概就是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