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生活特稿 作者：徐程）（接上期）我有个的朋友专门生产擦铅笔的橡皮，别看一块橡皮几分钱，每年也有几千万人民币的销售额。我去看了他在市郊的厂，厂不大，但一切都是自动化。原料是进口的环保材料，唯包装必须手工完成。我看到百十来个工人忙得不亦乐乎，这些人大多是女青年。来自安徽、江西等地的农村。工资不高，但包吃包住。那位朋友告诉我几乎全世界的文具，如圆珠笔、橡皮、笔记本都是中国做的，他和另几个朋友瓜分了世界的橡皮市场。

**世界工厂

我想起多伦多的一个朋友说过，他们教会里有个教友就是做在从中国进口的圆珠笔上印本地公司Logo的生意。看来加拿大绝对不可能大规模生产圆珠笔的。我想再过若干年加拿大除了热的食品如比萨热狗必须“国产”，其他都要从中国进口了。

当天晚上他们作东请我们和另一位大客户吃晚饭。这位大客户正在办加拿大投资移民，也想借此机会多了解一点加国情况，于是大家一下子变得十分近乎。他来自河北某市，是北方文具大王，在业内名气很大。身价上亿又是市人大代表，四十郎当，说话幽默，令我大饱耳福。比如他说他年轻时有贼心没贼胆，后来发了，变得有贼胆而没贼心了。现在好了，连贼也没了。

大笑之余问他怎么连贼也没有了。他说我这个人大代表等于是持有豁免权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如聚赌或淫乱，警察来抓只要一亮身份就没事，还可以质询警方。我表示惊诧，他说：“再说，地方财政的一大块是我贡献的”。言下之意，当地政府还得仰仗他，抓了他不等于抓了财神爷？

我说：“那你可以杀人放火了”。“那不行，大渡河十八勇士老毛都没给这个权力”。他说，“让你为所欲为，反倒什么也不想做了，只想做些慈善事业。比如哪儿发大水就捐个百八十万的，那不是连贼也没了。”这倒是句真话。

他似乎也对上海的房地产有浓厚的兴趣，说上海就是不一样，要在上海置产买房先让孩子在上海念书，然后去加拿大读大学。他说暴富只需要一夜，但培养一个贵族要好几代。他自己曾是贵族，父亲是国军高官，被解放军俘虏关在东北几十年。他就是在劳改营里长大的，但他始终有个贵族情结。看来现在他有条件重温贵族梦了。他有两个儿子，两个都是独生子女（搞张独生子女证易如反掌）。言谈间看得出他特别喜爱小儿子，说整个就是他的“靠皮”（Copy）。我对爱子女的人总有好感，因我就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

不久我又去了我学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工厂，他是做浴帘的，也号称浴帘大王。他的厂在松江塔汇，工厂的条件更好些。他治厂很有人情味，比如中午让工人们睡个午觉之类的。我奇怪地发现他的工人都是年轻而且不难看的女孩。我说：”你们的竞争力就在于廉价劳力吧？”他说是也不是。

于是他告诉我中国为什么有竞争力的道理。首先当然是劳力便宜，这是最关键的。然后是配套设施好，比如高速公路系统四通八达，当地政府政策优惠。还有就是中国的城市相对安全，并已经形成了很好的娱乐系统。这样就是世界其他地区的某种程度上不具备竞争优势的原因。

我想是啊，造公路是要花大钱的。一般民主制度的国家如印度恐怕光拆迁就要把政府和建筑商难住。而印尼、菲律宾、大马又不够安全稳定。至于娱乐业恐怕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能与现在的中国相比。说它是无烟工业一点不为过。有各种层次的娱乐设施满足各种层次的人们的需求。

我们走马观花地看了松江大学城和别墅群后，大学城固然是大手笔，但明显是政绩工程，不像国外大学自然形成的格局。别墅区太欧化了，使人觉得来到某个欧洲国家。我们在松江的餐饮街吃完晚饭，这条街正是以前考车牌的出发点。十年前我学车就是在松江小昆山，那时怕一早赶不上考试，头天晚上坐小火车赶到松江，住在这位朋友的朋友家里。现在朋友开宝马，他的那位松江的朋友开帕萨特了，鸟枪全换了炮。宝马在高速公路上行驶25分钟，就把我们送回了繁华可比南京路徐家汇。

**挥金如土的夜生活

我们来到茂名路的一家著名酒吧，该酒吧刚恢复营业，因为有人嗑药被警方关了几个礼拜。舞厅有不少保安站立着，严查一切可能吃摇头丸的迹象。我们进了预定的隔间，朋友要了一瓶威士忌和几筒雪碧一堆冰块，付了800人民币。服务生收了钱，熟练地在一个大玻璃杯里配起了鸡尾酒。刚配完进来几个人，招呼也不打，举杯便喝。我悄悄问朋友：“是你朋友吗”，“点头朋友，不知名姓”。舞厅音乐大作。人们挤作一堆狂扭起迪斯科。

酒很快喝完了，另一个人据说是做二手车生意的又叫了同样一瓶，也是800块。过了半个时辰就又光了。刚进包房的高个子，据说市公安局三产的，又要了一瓶，付完钱说：“兄弟有事先走一步，大家慢慢喝。”不久有人醉卧胡言，有人大发酒疯。我“独醒”在一旁莫名惊诧――

后来我去了新天地，“官邸”，Park 97等地，才知道什么叫上海的夜生活，用过去的话是叫“醉死梦生”，“挥金如土”。但不管怎么说的确是很精彩，各种肤色的人等如过江之鲫云集这十里洋场，以至四星级以上的宾馆爆满。但也使人很无奈，欲望的闸门已打开，人们像西西佛斯一样不得稍歇。人人谈钱、谈房、谈生意。的确，在上海这个销金窟没有钱是寸步难行的。我尚可借海外来客的虚名当回坐上宾，真要我花2400块买酒喝我是要“抖豁”的。

“能挣会花”是时下国人的生活信条。然而，中国人的经济头脑又是他获得了亚洲犹太人的称号。尤其是上海人，精于算计更是令人叹服。这几年上海人又克服了精明而不聪敏的弱点，显现出一些超人的智慧。从高层领导到公司老总我都接触了，他们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从市中心的建设布局你也可以看出些端倪，大片黄金宝地辟为公园和湖区的确是要有点眼光和魄力的。而从电视里的访谈节目你可以发现上海老总们并不输给GM的CEO。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巴西的形势就如同现在的中国，全世界惊呼巴西要成为超级大国，但巴西夭折了。我以为一个很主要的原因就是南美人太懂得享受生活了。据说巴西人的钱不大存银行的，而且半个月就把一个月的工资全花完了，看来不会精打细算的民族很难成为强国。而上海人把这一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也是上海成为经济龙头的道理所在，上海的人均收入近年超过深圳为全国第一的道理所在。

中国经过好几年的GDP平台踏步后突破瓶颈向两位数进发了，这里面有一份上海的功劳。人们可以批评甚至辱骂上海人，但在各地精英和全球资金不断灌注下，上海会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地高速发展，并辐射全国。

沉舟侧畔千帆过。说加拿大是“沉舟”可能失之过激，但这次回来看到杀害小东岳的嫌疑人竟是上海留学生的消息，我无法摆脱这种想法。联系到那么多留学生的案件，我不得不联想到橘与枳的故事。可以想象上海和南京两地的民众反应，因为张东岳是生在南京的，我在南京时阿姨和表弟们知道这件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