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临时夫妻”生活(上)
2004-10-01 00:01:10
来源:星星生活

采访对象:Emily Zhou(化名)
性别:女
个人档案:2002年初随丈夫登陆多伦多,来自哈尔滨,原为公务员,现在多伦多某大学攻读硕士学位。
星星生活记者:薇尘
采访时间:2004年9月28日

Emily是一位“留守女士”,丈夫到多伦多后不久即回中国工作,留下她在多伦多守“移民监”加读书深造。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第一句话就是,不要痛骂我好吗?虽然我确实不算个好女人。

痛骂?我是不会的。作为一个记者,我已经习惯了抛却个人己见、理性地去对待我采访的人和事。之前也有几个故事涉及到了“留守女士”和“留守男士”,其实这一类人士的感情纠葛还是挺引人注目的,同时也一直存在着争议。很多的时候,我写这类稿子也是有点顾虑的,因为很怕被“正义之士”追问意图何在。呵呵。其实我这个专栏就是个谈心事的地方,家常里短,恩爱情仇,人生百态,所以各位看官不要太严肃。

Emily问我有没听过“临时夫妻”的说法,我说听是听过,但没采访过。她又停顿了一下,聪明如我当然就预感到她要讲的正是这样的经历啦,呵呵。果然。

在她讲述的整个过程中,我很少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一次我是最纯粹的聆听者。也许这让她很不安,时不时地就会突然问我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我也只能是摇头,却依然拙于言辞。她自己就自我开解般地又叹气道,婚姻中的很多事你现在是不会明白的。

如果“正义之士”一定要我对Emily的故事发表一个看法,那我必须承认,其实很希望它能有一个前车之鉴的作用,然后这样的事情越少发生越好。希望如此吧。

我现在很烦很烦,真的,我发现自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遇上了一个最难缠的人。当然,我也不能怨天尤人,因为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说白了,就是我想和老公之外的情人分手,但是他死活不同意,我摆脱不了他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我知道你也帮不了我什么,不过听我说说也好啊,我都快要疯了。

今年7月中旬的时候,我老公在电话里说,老板批准他放大假了,这样子11月他就会来多伦多了,然后过完元旦再走。说着这些他开心极了,甚至很大声地喊了一句,老婆,终于可以见到你啦。我听了心里像被割着一样难受,羞愧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真的。以前也觉得对不起老公,但是没有这么强烈过。我对自己说,停止你的荒唐行为吧,否则怎么去面对一心一意对你的老公?!

那天晚上,我没有和Peter(化名)睡在一起,编了一个借口自己躲到书房里过了一夜。然后一个晚上也没睡着,天快亮了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和Peter分手。是永远的分手。然后再也不做对不起老公的事了。我甚至想好了,明年毕了业、递出入籍申请以后就回中国,夫妻俩好好在一起过日子。

第二天我没有课,就出去买了菜,还买了酒,回来做了好多菜,都是Peter喜欢吃的。他下班回来看到了非常意外,这也难怪,因为我和他在一起后几乎没有下过厨,更别说这么大手笔了。以前都是他炒菜,我其实也会,只是他有个理论是,女人总对着油锅会很憔悴,所以就一手承包了所有的活。这一点曾经令我很感动,他是个体贴温柔的男人。我老公则正好相反,很大男子主义,他也坚持一个理论,却是“君子远庖厨”。以前我总因此而觉得老公不够爱我,现在经历了一些事,我知道男人对爱的表达是不同的。

我的反常举动,Peter感到了一些不妥。是的,他也很敏感。他脸上还在笑着,但是极不自然,他问,今天好像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吧?我说,非要特别的日子吗?他说,通常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突然变得特别好,那么往往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她)做错了什么事。我看着他,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不安和哀伤,自己也没有了再强颜欢笑的力量。

我只能说,别说了,吃饭吧。他也没再坚持,我让他喝酒,他点了点头。默默地吃着喝着,我突然发现这种氛围不是我想要的,我本来想在一种轻松的气氛下提出分手的。我不想太难过,主要是怕自己一伤感就会后悔。

我觉得自己必须速战速决,我不适合打持久战。就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推开杯子,大声说,Peter,我们分手吧。出乎我的意料,他很镇定,似乎早就知道了一样。他探询似的看了我几秒钟,然后慢慢地说,为什么?总要有个理由吧?我说,需要理由吗?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就说好了,有一天不论我们俩谁想分开,另一个人就要无条件同意吗?他扭过头不再看我,眼神飘向天花板,等了一会才听到他答道,不错,但是当初并不代表现在,当初谁也不知道会到什么程度。我刚想反驳他,却听到他反问我,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留恋吗?

不留恋?说实话,那当然是假的。和他分手,从此远离他的呵护,在我,是非常难过的事。

认识他,是在一次爵士乐节上。那天晚上我本来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听的,在downtown的街上,当时那里人很多,几乎算是人山人海了。结果不小心就和朋友们走散了,大家也都没有手机,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他们。我急坏了,因为对downtown很不熟悉,连怎么坐车回家都不知道,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了,也有点害怕。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找个中国人问问怎么坐车,这个时候我撞到了Peter。他看上去35、36岁的样子,文质彬彬的戴着眼镜,让我觉得很安全。大概我当时的样子真的很慌乱吧,他没有直接告诉我坐车路线,而是邀请我加入他们的队伍。他叫过旁边的2位女士过来,指着她们说,这几位都是我朋友,你不用担心,和我们一起再玩会,我们会送你回家的。他的朋友们也都说,是啊,是啊,大家都是同胞嘛,我们会帮你的。我看着他们都是很正派的人,就同意了。

后来我很平安地被送回了家,是他开的车,但是车上还有几个人,到了的时候,大家很自然的道别,谁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如果不是我要了他的电话号码,如果不是几天后我请他们吃饭,其实什么故事都不可能发生。

请他们吃饭是在紧挨着的一个周末,我给他打电话,说明了意思,他先是客气了一番,最后还是答应了帮我约另外几位。他们都是技术移民,大多已经成家立业了。那天吃饭的时候,我知道了Peter的太太在国内,是个女强人,事业很成功。但是好像他自己更喜欢国外的生活。其实那个时候我和老公也有类似的矛盾,他坚持认为在国内会更有发展前途,总是说加拿大只是适合养老的地方。我们经常为了这个闹别扭,因为我不想回国。

那天吃完饭,其中一个朋友约大家去他家打牌,我也一起去了。结果玩得很开心,到了凌晨2、3点了才散场回家。因为我住得离Peter比较近,所以还是他送我。路上我们也没怎么说话,他似乎不是很健谈的样子,但是奇怪的是人多的时候他还是蛮活跃的。没有想到,快到我家的时候却发生了一起意外。也许因为玩得太累了,Peter开车的时候有点走神,结果在一个路口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一辆车。然后就下车交涉什么的,又是一番折腾,再上车的时候,我说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因为我饿了,想来他也饿了。其实我是有点过意不去,人家刚刚出了事,我不好马上说送我回家吧,也太不近情理了,总要有点慰问的表示吧。我的为人一向是这样的。Peter却摇了摇头说,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不回家会被别人说的。我当时听了有点感触,看来他是一个挺传统的人。然后他就送我回家了。

几天后,我给他打电话,问事故处理得怎么样了,他说没什么大问题,让我不必太介意。那天我本来还想问他一个别的什么事,但是他好像不太想继续聊下去的样子,我也就有点尴尬了,匆匆收了线。心里隐隐觉得他似乎在回避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

再就是2个多月没有见面,也没有电话联络。我也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了。有一次去唱卡拉OK却又遇到了他。他和另外几个朋友一起的,我都不认识。我们聊了几句就各自进了各自的包间。那天是我同学的生日,大家说好要喝酒的,可是我酒量不行,喝了一杯就想吐。我出去到洗手间,又碰到他在走廊里打电话。我朝他摆摆手就往卫生间冲去,没看到他什么表情。从卫生间出来,却看到他站在外面,已经挂断了电话。我嘻嘻哈哈地说,站在这里干什么,这可是女洗手间。他没理我的玩笑,只顾问我,你喝酒了?没事吧?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他说,看你脸红得厉害,再说举止都和平时不一样了。我还是嘻嘻哈哈地问,怎么不一样了?是好呢还是不好呢?他皱皱眉摇摇头说,少喝点酒吧,女孩子要注意点形象。我笑了,拍了他肩膀一下,他的脸居然红了,我觉得他很可爱,现在这么一本正经的男人可不算多了。

后来又回去继续唱歌。正在热闹着,突然有人敲门,原来是他。他走到我旁边说,我们要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走?太晚了,可以结束了。旁边的同学问我,这是谁呀?管你管得挺严的,是你老公吗?我说,我老公才不会这么婆妈呢。他却没有生气,还在那里很认真地劝服我同学,很晚了,大家还是改天再唱吧?一个男同学说,怎么回事?谁把这个唐僧招来了。我虽然有点醉了,但是神志还是清醒的,看他这么被同学取笑,想起人家不管怎样也帮过我几次,当然要维护点他了。就说了那个男生几句,然后说,要不今天就唱到这里吧。这个时候,我的同学们也已经被他说得没太有兴致了。

然后又是他送我回家。那天我情绪很高,没话找话的说,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我有点不高兴了,就问他,哎,你为什么不理我?他看了我一眼说,怎么叫“理你”?我还怕自己太热情了被别人误会是你老公呢?我一个大男人倒没什么,对你一个姑娘家可不好。我瞪大眼睛说,什么姑娘家,我早就结婚了。他很吃惊的样子,也瞪大了眼问我,你结婚了?那你老公呢?我说,和你一样,我也是留守人士。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真看不出你已经结婚了,跟个孩子似的。我说,哦,所以你总是避免和我多联系是吗?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的编辑大人曾经告诫过我,尽量一个故事一篇结束,少弄些上中下来,免得要吊读者一个星期的胃口。可是,这一次,真抱歉,我又要喊暂停,下文书再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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