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做一次你的新娘(上)
2004-11-12 00:51:34
来源:星星生活

采访对象:Vivian Lu
性别:女
个人档案:2002年初登陆多伦多,来自浙江,原为某研究所研究人员,现在多伦多某医药公司工作。
星星生活记者:薇尘
采访时间:2004年11月5日

Vivian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被一大堆作业包围着。我拿起话筒,心不在焉,她“喂喂”两声后,没等我反应,就开心地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要结婚了。这种语气,换作是你,也会像我一样以为她是自己认识的朋友吧。所以我一边说着恭喜,一边想着,她是谁?从声音上听不出来。

这可真尴尬。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类似经历?某天走在街上,突然迎面扑过来一人,拉住你的手,叫着你的名字,热烈的说着,嗨,你好,好久不见了!可是你,一脸茫然,这是谁呀?这种情形,上次回国我就撞到了几次,有一个还是小学同学呢,竟然都能一眼认出我来,真是感动哦,惭愧的是我回家翻出毕业照找了N秒才找出自己来。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粗神经的人。

所以这一次,我仍然只能照单执行老方案,嘴上“套”着她的话,脑袋里飞快地筛滤着可能的人选,这是一个痛苦的推理过程――直到她说,这一次我还是嫁给他,以前离婚的老公――我才终于明白了,这一次是白白浪费脑细胞了,她不可能是我的老同学旧朋友。因为她们中结了婚的本来就没几个,离婚的根本没有,再婚那更加是天方夜谭了。

虽然我是虚惊了一场,但是也总算值得,因为这次要讲的是个开心幸福的故事,还带着那么点传奇色彩。希望谴责我总讲灰色故事的听友们会喜欢。

看来,我是他永远的新娘,Vivian这句话,让我想到了另一句话,人生是一个圆圈。

我一直在看你的专栏,曾经也很想给你讲讲自己的事,当然那个时候心情很糟糕,一天一天在混日子。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是个离了婚的女人。但是我还是没有找你,因为觉得自己的不幸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像我这样被老公背叛的女人并不少见。

今天,却忍不住终于给你打电话了,因为,我太开心了,有个很强烈的愿望就是要告诉给你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看你的文章看出了感情吧。

刚才,我以前的老公来接我下班,其实,这几个月以来,他天天如此。一开始我不肯上他的车,到后来坐上了车也不搭理他,再后来也说话,再再后来临下班的时候就开始盼着见到他了。这种变化连我自己都很吃惊。

上个月,有个同事结婚,我去参加婚礼,吃饭的时候,前老公打来电话,说要过来接我,我说不用了。但是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站在酒店门口,居然就很感触,心情也有点烦躁。我说,不是说了不要来接我吗,今天不想见到你。他不说话,默默地看着我。我不理他,自己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走着走着,就追上来拉住我说,原谅我吧,好吗?今天我来就是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吃惊地看着他,重新开始?怎么可能!他说,我今天一定要来接你,因为这个时候我知道你会想起过去,我们的过去。如果我们再有一次这样的婚礼,我会像婚礼上宣誓说得那样,永远爱你,永远不离开你,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甩开他的手,不屑地说,不可能,我还没傻到从哪里跌倒还会回到哪里去。这个时候一个同事开车过来,打开车窗说,Vivian,怎么了?我送你回去吧?我说好吧,谢谢。关上车门之前,听到前老公在喊道,答应我,好好考虑一下好吗?

那个晚上我没有睡好,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他的声音,我们重新开始吧,我们重新开始吧。重新开始,真的还有可能吗?我能感觉得到自己内心的动摇。

但是第2天、第3天……一直到今天以前,他还是每天来接我,但是没有再提这件事。反而是我,这一个月里,却想了很多很多。

我是2000年离的婚。那年是千禧年,结婚的特别多,可是我却离婚了。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收到老公从美国寄来的信,我很意外,因为他已经好久没有给我写信了,自从我买了电脑,我们就是通E-mail了。我拿着那封信,在办公室里,一直没有拆开。它就放在桌子上,我时不时看看它,觉得里面一定藏着一个不那么好的事情,我有这种预感。

我们两个是在一个城市读的大学,但不是一个学校。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就成了朋友。其实我是一开始就喜欢上了他,而他好像对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一直想,这就是自己的一个单恋了。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后面会提到),他开始追我,我当然很容易地就被追上了。其实,有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对于很容易得到的东西,男人总是不会好好珍惜。

毕业不久,我们就结了婚,新婚3个月他就拿到了美国的签证。他走的时候我们情意绵绵,难舍难分。他甚至几次都说,我不走了,不走了。但是,当然,最后他还是走了。不过,我也有希望,因为他说很快会接我过去。对于这一点,我本来没有丝毫怀疑。

他去了美国后,一开始每封信里都会说,你要好好练英语,我会争取尽快给你办陪读。但是,后来的1、2个月,电话里、E-mail里,他却不提这件事了。女人都是敏感的,我不说,但是心里一直有一种慌慌的感觉。

那天晚上很晚了,快要睡觉了,我终于决定打开那封信了,你难以想象,我用了多么大的勇气。于是我看到了开头的称呼,我的名字前面没有了“亲爱的”3个字,我的脑袋里“轰”得响了一下,然后我又看到了另外3个字――对不起……我扔掉了那页纸,无法继续读下去,头晕得厉害。我给我的好朋友打了电话,没有哭,但是她听出了不对劲,急着问,怎么了?怎么了?我说,你过来一下好吗?帮我读完一封信。

真的,那一会我就是这么懦弱。很快,她过来了,拿起了那封信,默默地看完,然后默默地抱住了我。抱得很紧,自从我们成年之后,就没有过这么深的拥抱了。

然后,我昏昏沉沉了几天,不说话,不吃饭。好朋友说,你别这样折磨自己,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呢。因为这句话,我有了一线希望,终于自己看完了那封信。在信里,他说自己到美国这2年里,一直都很辛苦,是我不能理解的一种辛苦。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孩,然后找到了生活的安慰和温暖。他说他很痛苦,因为他还爱着我,但是他也很喜欢她。现在,她要求他做出决定。在信的最后,他问,我该怎么办?

我突然就很想笑,他背叛了我还问我该怎么办。心很痛很痛,也很恨很恨……我打开电脑,给他发了一封E-mail,只有两句话:我告诉你该怎么办。我们离婚吧。

若干年后的今天,想想当初的决定,觉得自己还是很草率的。他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如果我当时争取、挽留一下,也许我们不会离婚的。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对感情,对婚姻,有一种很纯粹的要求,容不得一点瑕疵。

从决定离婚的那一刻起,我也有了另外一个决定,那就是我也要出国,我要体验一下到底有什么辛苦是我所不能理解的,我要知道有什么辛苦可以让一个人背叛自己的婚姻,背叛他口口声声说爱着的人。

我申请了技术移民,一切还算顺利。家人和朋友其实都很不赞同我出国,但是他们也不忍心提出反对,我知道。但是我心里堵着一口气,不能实现的话,可能我就会崩溃了。

到了多伦多后,一开始我也没什么计划,过一天是一天的感觉。我的专业也不太好找工作,也不想去打labour工。我就靠着带来的积蓄过日子,租住在一个房子里,和好几个人share厨房什么的,因为我知道当初我老公在美国也是这个样子的。一开始很不习惯,因为我是独生女,习惯了舒舒服服、自自在在的生活,再加上心情不好,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和roommate闹别扭,搬了好几次家。每次搬家,我都会想,这就是他说的辛苦吗?因为那时候没有朋友,钱也要省着花,所以只能请最便宜的搬家公司,其实就是一个司机,搬东西什么的,都要自己干。我的东西也不算少,像床和桌子什么的我不喜欢用房东提供的。每一次都累得几天恢复不过来,每一次都会偷偷哭。

因为老公是到美国读书的,我就也想体验一下读书的辛苦。就申请了几所大学,但是因为我在国内的大学成绩平均分不高,没有一所学校录取我。这让我更加沮丧,甚至有了回国的念头。但是还是忍住了,因为总是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无所事事地过了一年多。

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部分时候我都是蜷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靠上网打发时间。每天吃的基本都是方便面、面包什么的。后来有一阵子开始胃疼,有一天晚上疼得厉害,就只能自己去附近的诊所,那段路不算远,可是我走了半个多小时,因为走两步就要停一停,蹲一会,到了诊所又等了一会。那种疼的感觉真是生不如死。最后我被送到了医院,住院治疗,那几天没有人来看我,我也没有谁可以通知的,感觉真得很凄凉很凄凉。有一会,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突然就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来看我,来安慰我,该多么好啊。想着想着,突然就想到了离了婚的老公,突然就有点理解他了。虽然理解并不等于原谅。

出院以后,我做了决定: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活着了。2003年5月,我去报名读LINC班,同时开始写简历,查网站、找agent找工作。因为有了目标,心情也好了很多,也逐渐结交了一些朋友。其实,生活的苦并不很可怕,可怕的是心里的苦,孤独、没有交流,所以,对我们来说,朋友是很重要的。

2003年9月,我终于找到了现在的工作。接到offer那天,我请了几个朋友出去大吃了一顿,吃着吃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家都安慰我,说苦日子终于过去了。其实他们并不能完全了解我的心情,真的是百感交集。上班第一天,是个大阴天,可是我的心情很好,深呼吸一下,然后对自己说,忘掉过去,从今天开始新的生活。

忘掉过去,当然包括离了婚的老公,我想,我的生活里再也不可能有他的影子了。这个时候,有热心的朋友也开始给我介绍男朋友了,他们劝我说,不要因为一个人就否定所有人,既然要开始新生活,为什么不给自己的感情一个重新的开始呢?我觉得他们说得是有道理的。后来就和几位男士交往了一段时间。应该说,他们的条件都是很不错的,有事业基础,对我也很呵护。其中,和志浩相处的时间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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