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还是残羹?――华裔移民的异国恋情
2005-07-20 02:41:54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栏作者芙郎)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相遇来自异邦的爱情,但在异邦而不是故乡,显然,这样的机率大了很多。即便是微小的概率,也足以改变个人的命运轨迹。而对于移民,这样的爱更是不期而遇,所料未及。

在任何的一场爱恋中,彼此都是世界上最饕餮最奢华的主人,极尽一切的美好精致,难以致信的快乐。这样看来,两个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男女之间,情爱并不会特殊。爱着,就都是盛宴,不爱,就都是残羹。这些爱,有一样的甜蜜哀伤,有不一样的曲折逶迤。不一样的语言肤色文化,要由一样的爱来联系,多出来的,是更多的惊艳瑰丽,更多的无奈喟叹。

文章中的两人,是最普通最常见的移民,无论从专业还是年纪。这场异国之恋成为了他们的第二次围城。走出走进,风景相似,细节不同。

**吃饭吃出个洋老婆

Mike,男,36岁,来加拿大3年。

在Michelle为他精心准备的晚餐面前,他恍若隔世――从那些精美的餐具中,散发着中国菜特有的香味,那种浓郁的复杂的缠绵的味道。对面那个笑意盈盈的女子,金发碧眼,虽然身材有一些微微的发胖,但并不折损她温柔的美丽。

第一次婚姻的结束是在2001年的夏天,酷热焦躁。原因是被工作狂的他忽略的妻子有了另外的依赖,主动地向他提出了离婚。

“我真的是当头一棒。当时,我们的移民申请马上就要有结果了。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和我提离婚的事情。意识到自己一边忙工作一边自己申请移民学英语的确忽视了她,我表示不会计较她可能的出轨,可她却毅然决然,只想,投入另外一个人的怀抱。”

他承认不理解女人的想法,不明白女人爱的绝对,爱的决绝。几年之中,他永远在城外望而却步。钻石王老五的艳羡在他心里却是沉重惧怕的阴影。最悲凉的人,不是不敢爱,而是找不到可爱之人,一片雾霭,满目沧夷。

“直到我遇到了Michelle,当然我们的开始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太过普通,如同你走在大街上遇到的路人甲路人乙。错过,永远比遇见容易。”

这时候的他恍若一个富有诗意的哲人,感叹着生命的无常。无常,给人无尽的希望与可能,还有一样的枉然与宿命。

Michelle是Mike公司楼下餐厅的老板。因为在写字楼里,她的餐厅从来不缺生意。Mike来加拿大年头不少,但还是不太吃得惯汉堡热狗,喝不惯咖啡,但单身的生活,紊乱而无序。

“办公室里虽然有微波炉,但大家都很少用,因为热饭的味道会很大,老外都不喜欢。不到楼下的餐厅吃饭,我总是吃冷饭,身子熬不住。”

显然,Michelle注意到了他――Mike,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在后来的回忆里,那些引起惊鸿一瞥的细节究竟是哪些,她默默地想许久,然后说,是他那模糊却刚毅的神情。这个中国人身上,仿佛带着她多年来对中国,这个遥远国家的梦幻般的想象――深不可测。当然,还有那走进餐厅时很不情愿的样子。Michelle很少看到,来餐厅吃饭的客人有那么不情愿的痛苦的表情,她在一瞬间甚至怀疑是不是厨师放错了调料。于是,她走上前,询问这个客人有什么问题。

“当时,我尴尬极了,忙解释说不是饭菜的问题,而是自己还不习惯吃西餐。”

接下来,并不是如同我们所想的,她坐下来,饶有兴趣地和他谈中餐与西餐的区别。她释怀地笑笑,然后,走开了。他,也舒了一口气,然后,尽量以舒适的表情吃完了他在楼下餐厅的第一次西餐。再接下来,他坐上电梯,回到办公室,工作……要说在这个故事里,有什么峰回路转的契机,就是――她,回到厨房,问一个帮厨切菜的中国人,说――你可以做中国菜吗?可能,她最初的想法,只是让每一个可能的客人吃得满意。

每逢回忆到这里,她至今还忘不了那个帮厨切菜的中国人满脸兴奋的表情。他,虽然不是一个厨师,但却有很好的厨艺,是一个爱吃爱做的中国男人。这样的问话,无疑给了他施展所长的机会。

“第二次,下楼吃饭,惊讶的是端上来的不是我点的西餐咖啡而是鲜亮的中国菜,巧得是,还是我喜欢吃得川菜。我既惊讶又迷惑。张着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是很好笑的场景。”

她也偷偷的笑了。餐厅里弥漫着中国菜的香味,很奇特很迷幻。他还有些紧张,扔下20元,端起盘子就往外跑,还连忙回头说,“盘子我会还给你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善意的欢愉的笑声。

“出了餐厅,我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呵呵。但结果是,我狼吞虎咽地吃饭那一盘菜,幸福的如坠云端。接下来,我就成了她餐厅的常客,经常是坐在最靠近厨房的角落,有些慌张而又有些窃喜地吃我的中餐。”

在他那紧张而又甜蜜的表情里,她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中国男人。她觉得他既深邃又单纯。而他,笑说在最初的时间里,注意力全在每次不同的中国菜上了,他对她的感谢,只是一个顾客对善解人意顾客至上的餐厅老板的感谢。直到一天,他晚上加班很晚回家,下到一楼走过餐厅时无意的一瞥。

“餐厅的门微开着,里面亮着灯,我鬼使神差一般地,走过去,推开门,走了进去,顺着声音走到了厨房。”

他看到她,这个他从未留意的外国女人,因为她从不是身材妖娆,美目流转。她,正在做菜,做中国菜。油烟很大,在她的面前周围形成了一股雾气,朦胧而飘逸。她的鬓角微微的流着汗,身上的围裙上,许许多多油点污秽,而她却是那样的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突然间,我哭了,许许多多的回忆涌上心头。”

在他的心里,小时候,母亲好像一辈子都站在灶台边似的。那里总是热气腾腾的,母亲好像就在那里慢慢变老变粗糙的。结婚之后,妻子娇嗔着说,“油又烫我了,我怎么弄不好啊。”他总会娇宠着捏捏她的脸蛋说,“来,我来做啊。别把我的小宝贝弄疼弄脏了啊。”他也教她做菜,不是想享受饭来张口的权力,而是想看到妻子在厨房进出的那种家庭温馨,哪怕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

“我霎那间醍醐灌顶,原来,我每次惊喜的精致美味之后,是她默默的感情。她回头,也看到了我,脸上有瞬间的慌乱,但马上平静下来,慢慢地解下围裙,微笑着看着我。”

他走过去,默默抱了她一下,仿佛是礼节性的感谢。在之后默默的注视中,他们相爱了。

“我们这也可以说是美味情缘吧。现在,我们生活的好幸福,她也一样迷上了中国菜,坚决地把客源很稳定的餐厅盘出去了。现在还计划开一个中餐馆。”

他没有说及她更多的背景,不知道她有没有婚史有没有孩子。但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爱,就是最大,足以化解一切缝合一切,一切的问题障碍和迷惑。

**两次婚姻都绊倒在同一块石头上

Coco,女,35岁,来加拿大2年。

她,无奈地笑笑,说,两次婚姻,都是绊倒在同一块石头上。很无奈很可笑,但,这就是生活。只所以选择她的经历,是因为其中没有更多的香艳想象和激烈冲突,是因为其中全是最最实在最最微笑的生活细节。我听完了她的讲述才知道,一种无用的举动是――在不改变自己的前提下,试图改变婚姻。

“我和我前夫的婚姻,算上恋爱的时间,都有7年了。难道真的是7年之痒。我不知道。”

长久时间建立的联系,有的时候并不如所想的结实和坚强。他们的婚姻正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原因再简单不过,只因他不懂浪漫。

“别人说,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问我想要什么样的浪漫。我说不好。年轻的时候,觉得还有时间,好像心里在等待着什么,可等着等着,突然回头,一看那么多年都过去了,自己希望看见得还没有出现。细想一下,我最初只是娇滴滴地嗔怪他,渐渐心生郁闷,然后就很难受很不满。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老了。”

这些话,没有一点的底气,因为,她并没有在她为实现浪漫而准备的异国婚姻中,找到她等待的东西。

“离婚之后,我办了移民,来到加拿大。我想,在这异域,我或许可以找到我心仪的浪漫。在遇见他的时候,我真的感受到了。我的心,又像少女一样,鲜艳细腻怦然心动。”

他可能是很多少女梦想的王子,一半法国血统,深邃的眼睛,带着那浪漫之都的一切气息。当他情迷这个犹豫而倔强的中国女子,一切浪漫都不可避免的发生,你所能想象的一切――月光,蜡烛,鲜花,钻戒;还有,你始料未及的一切――马车,宴会,初吻……她受宠若惊――她竟然是这迷人男子的第一个女主角。

“一切好像是为我度身订造的,人物,场景,服装,话语还有一切的细节。我眩晕了。只能说自己是最幸运的女人,我以离异之身却赢得了他。”

他的隽秀还有富有,无论精神物质全都满足的无以复加。她怎么还有不爱的可能,怎么还有不愿意的可能。顺理成章,谢天谢地,他没有处女情节没有婚姻恐惧,他求婚了。

“一切来得太快,太令人眩晕。”

现在她在想,自己到底是爱上了这个男子,还是爱上了他带来的浪漫。如果,这浪漫依然,她就一定会无比满足地过下去。可,如果这浪漫消逝,她会爱这个男人吗?显然,这个问题的出现,已经告诉我们,她的浪漫出了错。

“结婚之后,在印象中,有两个月时间,我沉浸在无比的欢愉中,他的小点子小礼物总给我无限的惊喜,觉得他好像有无穷的花样。旅行回来之后,他返回公司上班,我在家里做了主妇,修剪花草还有上上英文课,日子过得很惬意。半年之后,我们有了第一次的争吵。”

争吵的原因是他忘记了她的生日,并且没有如她所期望的那样带来礼物和惊喜。他觉得是因为今天太忙,还有这似乎不需要发火,而她却十分不解和惧怕着,一个能够如此浪漫的人忘记了她的生日,这或许就是忽略并且移情的开始。她更为紧张地,是那种重蹈覆辙的日子。

“那次之后,我自己也好好想了想,告诉自己不要介意。可是,没想到,这个开始就像我和前夫第一次因为他的忘记和不浪漫争吵一样。之后的事情,如此相似。我开始渐渐觉得他对我马虎起来,当我们走进生活,我看到的还是一样的吃喝拉撒,一个奔波劳累的上班族。他告诉我说他很Enjoy他的工作,我说我们那么有钱还需要这么累的上班吗?他表示很不理解。”

生活中,大部分的时间是平淡而自然的,那种极尽奢华的浪漫,对于Coco来说,如同雨天之后的彩虹,绚烂惊艳,短暂瞬间。她并不再期待雨天,却依然盼望彩虹。如今,她开始迷惑,对她而言,究竟是婚姻错了,还是浪漫错了。

“我开始想到,和前夫恋爱的时候,他很爱护我,给我小惊喜逗我开心。第二次的婚姻里,换得只是一个身份一个血统,其他的,还是一样,一样的问题,一样的争吵,甚至,他们质问我的问话都一样,虽然一个说中文,一个说英语。”

他们都问她“没有浪漫,就没有爱吗?”

上帝和月下老人一定相识,不定期地还会打电话交流意见。上帝赐给你的礼物上,一定绑着月下老人的红线。因为,他们的意见往往出奇的一致。异国的婚恋,就是他们合作的姻缘。他们一起给你,这些最神圣的祝福――一个开始和无限的空白。空白的无限里,需要你自己装点绘制。幸福,永远不是廉价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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