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路上,谁是你最感谢的人?
2005-10-06 17:20:20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栏作者芙郎)感恩节要来了,你想起什么人与事,心中充满了感激。那些移民路上坎坷跌绊的足印里,有多少,你回头再望的时候,心中不只是无限惆怅,而也有丝丝的温煦。

我们想感谢的人,或许真的不是出钱出力雪中送炭的贵人,或许不是忙前忙后帮忙打理的家人……而是那些似乎淡忘的微小的细节。在这些细节里,没有轰轰烈烈的举动或者鼓舞斗志的话语,却给了我们莫大的温暖,即便在全世界都昏暗的时候,想起那个人那件事,都会瞬间闪亮。

**最感谢的: 北京火车站的卖瓜人

Mike移民前也一直没有停止工作,仍旧是各个城市跑,他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折腾奔波的生活。出差多一些补助,不管怎么样,多一些是一些。

“移民的事情办下来之后,我还是恍惚的不得了,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感觉,真的是不着天不着地的感觉。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遐想,也一样对目前即将失去的东西感到闹心。30出头的人了,对象也没有着落,工作嘛虽然到处跑,外快挣得多一些,但也没有什么成就感,出国?更是两眼一抹黑。”

总的说来,他说自己是一个并不快乐的人,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加拿大,他都注定不会快乐。那出国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具体的意义呢?他并不想许多人一样,至少在出国前,仍旧是满心盼望的。

“我的心理是有问题的,真的。我有很重的自弃倾向。但感觉在中国,我好像没有这个勇气,我想出国就把自己抛的远远的了,如果哪一天觉得没有意思了,就自己了断。不觉得痛苦,因为觉得人生真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乐趣。移民,我只想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安静的地方,好让我自由生死。”

好像他,是一个神经质的人,是许多人不可理喻的对象,没有人把移民作为求死之路,他的说法让人诧异。

“其中的缘由并不是我想说的重点,就不提了。反正就是人生命舛生死无常人性莫测。我想说的是我登陆加拿大前的两个月发生在北京火车站的一件事情,真的改变了我的想法,也让我现在可以享受在加拿大安宁并生机勃勃的生活。”

“那天,我还是和往常一样,从外地出差回来。北京火车站还是那么多的人。我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满头大汗地赶路。刚下火车不久,就有一个男人问我说,天气热要不要买个瓜吃,我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就顺口说不要,我继续赶路,人很多,我拿许多的东西缓慢地走着,不久,又听见一个声音说,买一个吧,我有些恼怒地说,我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手来拿,你找别人买吧。人多天热,我的心情也有些烦躁。那个时候心里就想,这生活真的是没劲。”

“过了一会,我准备打车回家了,等车的时候,那个男声又响起来了,我纳闷地回头一看,原来他一直跟着我,身上背着大西瓜,我这个时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他应该有40出头,但看上去有些老,或许实际年龄会小一些。反正典型就是一个农村人,我不是小看农村人,但那个时候心里直觉就是嫌恶。在那短短地时间里,我竟然心生恶念,脱口而出说,看你那可怜样,为买一个瓜跟着我跑这么远,我可是不买的。停顿了一下,看他好像没有什么反应,更加歹毒地说,瞧你这样,不如死了算了。”

“说完我自己也觉得吃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想象我当时的表情也一样邪恶万分,我好像成了地狱的使者,自己将奔赴末路黄泉,也不想让别人好活。我说完稍微有些后悔,但说实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愧疚。只是有些不敢看着他。他开始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好像聋哑人似的。不一会他操着浓重的陕西口音说,死了,在地下卖瓜,没太阳,不好卖。活着还有用,死了更没用。他这说的,我精灵一下,觉得还很有意思。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有打车扬长而去,而是转身和他找到一个地方,买了他一个瓜,坐下来聊。”

“我一开始还是抱着玩笑地心态,想听听他的歪理,但后来心里越来越脆弱,原来的许多关于死亡的念头开始动摇,并不是相对于他来说,我有优越感。而是说,他身上那种憨厚简单真诚的气息,对于这些,我是敏感的人。临分手的时候,他还是给我的车上塞了一个西瓜,说回去吃,放水里冰冰,甜。他不知道我们都用冰箱,他不知道我以前吃西瓜只吃中间最甜的地方,其余的全都扔掉。”

“我想这是我的一个契机,在飞往加拿大的飞机上,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那个男人的笑容,露出一嘴过早稀疏的牙齿。那种很真诚的笑容,是我这许多年里难得的珍藏。”

来到加拿大之后,Mike开始找工作,生活也一样开始的磕磕巴巴,并不事事顺意。他说他的心里仿佛找到了朋友似的,那个只知道姓王的男子,这么常见的姓氏,可以一不小心就忘记。然而,在他的心里,却凝聚成那张脸庞,挂着汗水,笑着,说死了更没用,地下没太阳,瓜不好买。他想起的时候,就会笑,笑这个人的单纯,他知道他很久都不会这样会心得笑了。

“移民这里两年了,说起感谢的话题,仔细想想,就是他了。他整个改变了我移民路上的许多事情。有些感谢可以说得出口,而这个感谢真的说不出来,说不清楚。很微妙的一种温暖,让我觉得生活可以快乐起来。”

**最感谢的: 房东3岁的小孩

刘姐是一个单身女子,来加拿大一年有余,她的生活本来也是平淡无奇心情也是心如止水。

“是啊,每天孤孤单单地上班下班,一个人在公共汽车上晃悠着睡着,没什么可想,也没有什么可盼,没什么人需要自己,自己也不需要什么人。心中也是无挂无碍的,真的是心中无一物。呵呵,不过,也不是行尸走肉了。”

她终究还是爽朗的人,并不是自怨自艾的活着僵硬呆板的。

“我没有结婚,也很少异性的朋友,你看我自己也是很中性的,婚姻家庭孩子对我来说都不是必要的东西,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需要,可能是娘胎里带来的吧。这也是我移民的一个主要原因,在国内面对的压力还是大一些,天天有人在你耳边说给你介绍问这问那,后来就想出国,想着过来之后,也好糊弄,就说谈着呢,还是个老外,中文不太好,照片嘛,就随便到大街上照一个照个街景,而后发给他们说,看那个背着身正在买东西的就是,哈哈,大家将信将疑地也就说不出什么了,我也清静。”

东北人,身上一种天然的憨纯,巨蟹座。她说她信这些星座啊八字了什么的,对于她来说还挺准。她说她就像一只大螃蟹,总是举着自己犀利的双螯,挥舞着,拒绝其他人侵入她的世界。

“在一种生活里呆久了就有惯性,也失去了感受,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如同一个机器一样,当调试好了,就这样一直地运转下去。”

“以前说道感谢,我实在是想不起什么人与事。因为一直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不仅仅是形式上的,内心也是一样,我从来都是办事不求人。移民这一大摊子事,都是我一个人亲力亲为的,自己能完成的事,好像没必要让别人做什么。移民从开始到现在,要说感谢只有自己。”

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她的强悍。

“来这里半年之后,我以为工作的关系搬了一次家,换了房东。新房东家里是一家三口,一个3岁的小女孩。我对别人的家庭温馨天伦之乐啊向来也没有什么羡慕之情。有一天,我在家里上网,突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我以为是房东有什么事,开门一看是房东的小女儿,小小的个子站在那里,仰着头望着我说,我可以到你家玩吗?”

“我其实一直挺不喜欢其他人到我房间的,移民都是租住的一间,私人空间还是很小的。我说不行。她又说我只玩一小会,楼上她妈妈叫她不要打扰我。她说,阿姨说不打扰,我就心里想,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糊弄大人了,可能她妈妈还在忙着什么,就说,阿姨说不打扰你就玩一小会啊。我笑着小孩子的伎俩还成功了啊。她爬在门框上望屋子里望,问我阿姨你家里没有叔叔吗?我挺好奇这小孩子的心思,就让她进来,但告诉她只能在某一个范围内活动。”

“她挺听话的,坐在电脑桌前说,阿姨,我有一个新买的娃娃,你要不要玩,说完就跑上楼给拿下来。不知不觉我们在那个周末一起玩了一下午,我觉得奇快我这么一个坚硬的人,怎么和小孩子玩这么久。从那以后,只要我空闲的时候,她来找我,我都愿意和她玩,渐渐地我有一种感受,就是说有别人在你生活里,好像也不是一件难受的事,看着孩子清澈的目光,仰首期盼我答应和她玩的楚楚可爱,还有我答应之后她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有她和我分享她许多的玩具和好吃的。她好像把我当成了和她一样的孩子。”

“我开始在每天下班前期待回到家里,和她一起玩耍,每回她都有很可爱很可笑的表情和话语。我发现我的生活开始有些不一样。在单位的时候,竟然有人问我是不是恋爱了。呵呵,他们说我好像有时候自己在笑,脸上的表情也柔和许多。我笑着说,我到了加拿大竟然变‘性’了,以前很多同事都叫我MAN,因为我身上那股劲特别坚硬。”

“我自己暗想是不是思春思嫁了,仔细想想也不是,我还是没有什么愿望去恋爱去结婚,好像对于小孩子也一样没有什么兴趣。那我究竟是因为什么呢?这个小女孩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事情吗?但不管怎么说,我心中还是比以前快乐了,很少有空落的感觉,在一些事情的思考方式上也变得轻松了一些,在工作上和同事之间的氛围也轻松柔和了,真正有一种享受生活的滋味。“”

“家里人也说我现在打电话的声音轻快许多,而不是直戳戳的火药桶,我以前倒是没有觉得,但我想他们的感受也不会错。我的周围好像一下子从峻峭山峰变为漾漾碧波,自己也心旷神怡。我欢喜我这样的自然而然地转变,这个转变中没有束缚没有压力没有要求,很舒服。”

没有经历以前的她,单从照片上看可以隐约看到一个目光炯炯的女子,紧紧抿着嘴唇,脸庞如刀削一般。

“你看我,现在的照片怎么像整了容似的,这脸也圆了,还慈眉善目的。”

如同她自己一样,任何人都惊讶这样神奇的变化。万物心生,这面孔也不例外。
“真的心存感谢,在我看来,最真的感谢是,你所感谢的人并不知道为你做了什么。所以,你对她的感谢是你心中最神圣的情感,是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没有任何要求的感谢。”

感谢,永远是一个美丽的话题。有些感谢,你可以信口说来,有些,你则会细品良久,有些,你好似忘记了。有些时候,谢谢二字随时说起,有些时候,感恩之心总是在事过境迁之后才迟迟感悟。而,有感谢的心总是幸福的。移民, 从开始到现在,或许后悔或许抱怨,也一定想想可以感谢的人与事。当你想到可以感谢的,你就一定可以想到可以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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