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墓九空的徐州汉地宫探秘
2005-10-12 23:36:19
来源:星星生活

古城徐州,地下掩埋着一个个规模宏大的汉代宫殿。在2000多年的时光流转中,它们或被盗掘,或默守自己的秘密,静等着考古学家的发现。当这些陵墓终于呈现在世人面前,一个神秘的世界便陡然打开了……

徐州西北是一望无际的黄泛平原,沿丰沛公路一小时的车程,即可抵达沛县城。如今的现代化已无处不在,只有从仿汉风格的建筑、热气腾腾的狗肉和古朴的民风上,仍可窥见这座城市的古老和悠久。

然而就是这里,公元前200多年前,一个俸秩仅300石的泗水亭长――刘邦,在诛暴秦和与项羽的逐鹿中,“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笑到了最后,由此开创了汉朝的400年基业,对中华文化产生了中国历史上任何王朝都无法比拟的深远影响,汉朝、汉人、汉民族、汉字、汉语等几乎都与其有文化上的渊源关系。

历史因素和独特的地理环境使徐州保存了异常丰富的汉代帝王之家的物质文化。从楚王、王后、夫人、嫔妃、列侯、公主等宗室贵族成员,到楚国的达官显吏不胜枚举,他们的陵墓使徐州的汉代考古大发现接踵而至。

毫无疑问,这些汉代物质遗存是当时现实生活的折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座文物宝库,这是一个地下的汉朝。也正因如此,有人说“两汉文化看徐州”,而徐州的两汉文化就体现在这些密布地下的神秘宫殿中。

**1、盗掘:贼有贼法

徐州汉墓科学发掘与盗掘的历史相比显然是望尘莫及。

徐州汉墓被大规模盗掘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西汉末年的新莽时期,很多楚王墓都在这时被盗掘。实际上要盗掘这些楚王陵墓并非易事,进入墓室的通道很长,其内都有很多排巨大的塞石封堵,这些塞石上下间有些有榫卯相扣合。塞石一般长2米余,宽高各1米左右。大的达7.8吨,小的也有3-4吨,最多的龟山楚王刘注墓内塞石达13排。塞石与甬道壁间仅有1-2厘米的缝隙,即使今人要进入墓室也非易事。

但贼有贼法,盗墓者绞尽脑汁想出一个使今人也不能不为之叫绝的方法:即不论每排为4块或2块塞石封堵,只选上层一块塞石的外端面,在正中间凿一牛鼻孔,再在牛鼻内穿绳系索,使用人力或畜力将塞石拖拽出来。如此重复,一块块巨石就这样举重若轻地被拉了出来。

有时这种牛鼻孔牵引法还要另费些周折。如狮子山楚王墓的甬道口开凿在一个巨大竖井的北壁,而竖井深达16米,又全部以夯土、石块封堵。盗墓者为最大限度地减少掘土量,只在竖井北部下掘,至底部甬道前仅掘出放置两块塞石的空间。但是距甬道口只有约4米的距离,即使全部站满人,也无法拉动巨石。因此,专家们推测,盗墓者必需使用两组滑轮,两次改变力的方向,即在甬道南4米处置一横轴滑轮,使水平绳索变为向上,在竖井表面置一组滑轮,使绳索再与塞石同向进行牵引。

元代的贾胡盗掘土山东汉彭城王墓,因土山高耸在城南,恐盗挖事件泄露,便处心积虑地在土山的顶部积庐10年,从屋内向下盗挖13丈,穿砖凿石盗得宝剑而去。这些疯狂的盗掘活动使徐州汉代陵墓几乎鲜有幸免,造成极大的破坏。

**2、王德成捡印

徐州汉墓的科学发掘工作,可以追溯到1952年初,由中国著名历史学家王献唐先生、徐州文管会的王肯堂先生发掘的茅村汉画像石墓。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由华东文物工作队和南京博物院在徐州周围发掘了一些东汉画像石墓。七十年代南京博物院发掘了江山、苏山头和龟山一号墓,其中龟山一号墓的墓主为某代楚王的女儿“丙长翁主”。徐州博物馆发掘了子房山、白云山、金鼎山、卧牛山、万寨、李窝等一系列的汉墓(群),其中以卧牛山楚王墓最为重要,是西汉最后一代楚王或王后的陵墓,这是徐州楚王陵墓的首次发掘。

徐州汉墓特别是楚王和列侯陵墓的考古发掘,主要是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1981和1982年发掘的龟山楚王和王后墓,规模十分宏大。南京博物院主持发掘的尤振尧先生推断墓主人是第六代楚襄王刘注或第七代节王刘纯,并根据墓内出土的果核,推测应葬于八、九月间。但这些仅仅是推测,要想确定真正的墓主人,必须拿到确凿的证据。

时间到了1985年初,徐州博物馆考古部得到一个消息,铜山县拾屯乡西瓦厂25岁的电工王德成手中有一方“刘注”龟钮银印,感到十分重要。经过努力,第二天下午就将印章征集入馆,成为徐州两汉18个诸侯王惟一的实物证据,龟山楚王墓也成为研究徐州西汉楚王墓分期和断代的标尺。

王德成是如何拿到这方印的呢?原来当年龟山汉墓发掘清理工作进入墓室时,已进入山腹83米,巨大的空间内漆黑一片,3节手电如同萤火。要保证发掘的顺利进行,必须安装电灯照明,于是便请西瓦厂支持。王德成是厂内电工班长,接电时不免好奇,东瞅瞅西摸摸,凑巧摸到一个乌龟块子,就顺手藏了起来。1984年底。王德成在理发时偶然说龟山汉墓的主人是刘注,别人不信,他急了说:我有印章可以证明!这才使印章暴露出来。

**3、毛骨悚然的勘测

1986年徐州博物馆和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联合发掘的北洞山楚王墓,也极富传奇色彩。北洞山位于徐州城北,汉墓在村内东南部,50年代村民放牛时在山南坡踩出了一个洞,那时敌特观念很强,村民不敢入内。运河南岸琵琶山的驻军刚从朝鲜战场回国,听说后持枪入内,未发现敌情。但从此村民开始陆续入内,不少人拿走了文物。1987年村民许德怀捐出的玉熊就是当时入墓捡到的,当时流散的文物数量就可想而知了。

到了1978年,村民取石料时,在离50年代的洞口南十几米处又发现一个洞口,那时文物保护的意识还比较淡薄,村民蜂拥入内,将一切可以搬运的文物都搬上了地面,仅大空心砖就搬出几十块。一些很大的陶瓮无法搬运,都用扁担打碎,使墓内文物受到极大的破坏。

根据村民回忆,两处洞口形制完全不同,相距较远又无连通之处,似乎是两处独立的墓葬,于是报请国家文物局同意,决定发掘以解开这个迷团。发掘开始在山芋地中进行,很快就找到了甬道口,顺甬道进入墓室,到处是一片彤红。墓室顶部和四壁遍涂朱砂,不少脱落掉在地面上,使地面也成红色,显得肃穆而又十分神秘。

由于甬道口外的墓道都用巨石封堵,于是考古人员试图了解墓道封石的长度,便顺着东西壁沿寻找,很快便在墓壁的东部发现1978年的洞口。这个入口与先发现的不同,不是水平而是向下的,里面填满淤土,土和石条间仅有一个很窄的缝隙。

发掘领队蒋赞初教授决定由徐州博物馆副馆长李银德和考古部钱国光下去查探情况。两人手足并用一前一后向下倒着爬行,终于进入一个空间站立起来,但是在漆黑一片的世界里,两人的电筒光柱显得极其微弱,只能慢慢摸索前行。里面都是用大条石垒砌的一间间房屋,屋内有厨房、水井、厕所等。还有一间很陡很深的地下室,钱国光差点一脚踏空栽倒下去。

室内悬挂着很多植物或树的白色根须,上面还挂着水珠,犹如珠帘未卷时。顺着墙壁和地面,有很多粗长的地表树的根茎――由于土壤坚硬其生长缓慢,但是钻入室内有了充足的空间、水分和随葬品腐朽后的营养,使其得到快速生长。粗者如臂,细者如指,满地虬曲蟠绕,乍看如蛇,令人毛骨悚然。但其极为脆嫩,一触即断。

转了一圈,两人就准备上来。但是下去容易上来难,下去可以滑行,上来仅有的空间和很陡的坡度几乎无法爬行,再加上又没有准备绳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上到地面上来。报告里面的情况时却不得要领,连平面图也画不出,只说里面像迷宫。

李银德当年就与王凯发掘过东洞山楚王的王后墓,1984-85年还主持发掘了徐州狮子山汉兵马俑坑,已有一定的考古发掘经验,但是因为黑暗、紧张和激动,确实无法说清楚下面有多少间墓室。直到今天说起这件事,李银德也没觉得难堪,因为这个发现太出乎意料了!

**4、银缕玉衣

1989年因开山采石,徐州又发掘了驮篮山西汉楚王后墓;1995年发掘了狮子山西汉楚王墓;1997年从盗洞调查了楚王山一号墓墓室的形制和结构。此外还在1992年发掘了韩山刘女宰墓,1994年发掘了簸箕山宛朐侯刘艺墓,1996年发掘火山刘和墓,出土了完整的银缕玉衣。

刘和墓的发掘也颇有戏剧性,当地开山将墓葬的两个椁室炸塌了一个,竖穴有两壁被炸后残留较少。发掘从上面逐层取土直至椁盖板,剩下竖穴的两个石壁粘贴泥土尚未清除干净,晚上安排村里联防队员值守。

夜里凌晨一点多,电话刺耳地响起来,李银德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好,馆里出事了。当时全国各地博物馆被盗时有发生,徐州博物馆的环境、安防设施都很差,是不是失盗了?拿起电话一听,原来是发掘现场打来电话,说联防队员好奇撬开墓室,里面有许多玉片。

李银德立即想到是玉衣,马上驱车赶到现场。原来竖穴下面椁室尚未打开,山下又离椁室很陡很远,联防队员便在椁室上守夜,好奇心使他们不停地东瞧西看,忽然发现石壁上有一个断断续续、不易觉察的细小裂缝。到底是什么,争执很久,夜里村干部来查夜听后说,不如撬下看看。一撬原来是块石板,里面有个洞室,黑洞洞的,用手一摸有玉片。

村支书知道事情闹大了,赶紧向镇里报告。李银德重新调整了保卫人员,请当地派出所直接负责安全保卫工作,并发掘出中国惟一一件完整的西汉银缕玉衣。

进入21世纪,徐州汉墓的发掘几乎无月无之,西汉王陵陪葬坑、西汉王陵采石场、西汉竖穴岩墓、东汉画像石墓等等不一而足。目前,徐州博物馆正与南京博物院共同发掘土山东汉彭城王墓。发掘尚未进入墓室,封土中已出土西汉封泥1000余方。东汉诸侯王墓的封土中出土数量如此之多的西汉封泥,又是一个未所闻见的发现。

(选摘自《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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