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的绝世悲歌:一生只爱你一人
2005-10-19 16:51:06
来源:星星生活

2005年10月17日,巴金去世了。一个几乎影响中国文学界整个世纪的人物,一个当代中国活得最痛苦的老人,离开了这个怀念着他的世界…… 有人说,巴金的一生有一个不变的主题:爱。爱祖国、爱人民,也爱他的妻子、儿孙和朋友。如今,这个老人把他的爱带上了天国,那里,也就会多一盏温暖的明灯。他的终身挚友冰心这样说道:他最可佩服之处,就是他对恋爱和婚姻的态度上的严肃和专一。他对萧珊的爱情是严肃、真挚而专一的,这是他最可佩之一。

  
你永远是我的神,跟我的心同在。我的目光永远地跟随着你。

我的心里永远有你。在艰苦中我会叫着你的名字。你知道我陪你走这一段路程有多么幸福吗t――萧珊

她是我的生命的一部分,她的骨灰里有我的血和泪。

她永远不会离开我,也从未离开我。以后,我的骨灰将同她的骨灰搅拌在一起,撒在园中给花树作肥料。

我要掏出自己燃烧的心,要讲心里的话。――巴金

1936年的大上海。年仅32岁的巴金在文学创作和翻译两方面已是声誉卓著,尤其是他的长篇小说《家》,深深唤醒了年轻一代对幸福爱情和美好生活的追求。很多女性纷纷来信追求。一天,巴金在拆信的时候,一张女孩子的照片掉了出来,那是一个戴着花边草帽,身着白衣黑裙,一脸天真稚气的女孩。照片背面写着:“给我敬爱的先生留个纪念阿雯1936.8”。

在通信了大半年之后,当梳着学生头、身着校服的萧珊在新亚饭店一见到巴金,就像熟人一样欢快地叫起来:“李先生,您比我想象的可年轻多了。”不善言辞的巴金一下子少了许多拘束,开心地说道:“你比我想象的还像个娃娃呢。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萧珊告诉巴金自己的真名是陈蕴珍,萧珊是笔名。稚气的萧珊还向巴金倾诉了自己的烦恼。原来,她经常演进步话剧,如《雷雨》中的四凤,还因此结识了上海许多从事话剧运动的进步人士,经常参加他们的活动。但身为上海泰康食品厂股东的爸爸,一直不允许她参加爱国学生运动。最后她说:“我真想离开这个古板的家庭,去闯荡江湖。巴金忙说:“千万不要这样,你现在应该多读书,多思考,再行动啊。”巴金语重心长的话语,打消了萧珊离家的念头。一位大作家和一位中学少女的心渐渐拉近了距离。

“新亚”见面之后,萧珊常给巴金去信。巴金每次复信都称萧珊为小友。由于两人13岁的年龄差距,巴金一直避免把萧珊当作“另一半”设想。但执着的萧珊常常去看巴金,并开始关心巴金的起居生活。萧珊的来访和关心,使从成都出走十几年很少与女性接触的巴金,感觉到了生活丰富多彩、充满诗情画意的另一面。

一天,萧珊高兴地来到巴金在霞飞路霞飞坊的住处,不一会儿,却泪流满面的从楼上下来。原来是萧珊的父亲要她嫁给一个有钱人。萧珊请巴金决定,巴金却让她自己考虑。巴金后来向友人解释:“我是说她还小,一旦考虑不成熟,会悔恨终身的。将来她长大能有主见了,成熟了,还愿意要我这个老头子,那我就和她生活在一起。”一番感人的话语,道出了巴金内心深处的顾虑,同时也坚定了萧珊追求爱情的决心。

1939年,巴金在上海写完了他《激流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秋》。1940年夏天,《秋》交开明书店出版,巴金拿着样书,跑到昆明和萧珊见面。萧珊还是那么活泼开朗,那么丰姿绰约、光彩照人。巴金见到萧珊,心情的欢愉是可想而知的。暑假期间,萧珊每天都和巴金在一起,一同游玩,一起接待亲朋好友。晚上,巴金送萧珊去女生宿舍,自己又开始了下一部作品的创作。

1942年,由于抗战吃紧,巴金的一些同事先后离开了桂林文化生活出版社,巴金顿感悲寂,不知所措。体贴入微的萧珊深深惦念着巴金,不等大学毕业,就来到巴金身边,并意味深长地说:“你不要难过,我不会离开你,我永远在你身边。”不再需要过多的言语,黄金万两也抵不上一位纯真姑娘矢志不渝的挚爱,巴金的眼睛湿润了,他颤抖地说:“萧珊,我不知道怎么感激你,再等我一年,好吗?”

对这句话,萧珊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巴金家有一大家人,由于战争阻隔,原由三哥承担的生活费用,现在只能靠巴金了。一年多时间里,巴金是拼命地写书、译书、编书,他写出了《火》第三卷,翻译完了屠格涅夫的《父与子》、《处女地》。侄儿、侄女的学费有了,结婚成家的费用也没问题了。

1944年5月1日,萧珊和巴金决定结婚。此时巴金已经40岁了,而萧珊只有27岁。相识到决定结婚,他们恋曲进行了八年。这八年中,他们在连天的烽火中几度离散,几度相聚,天南地北,两情依依,患难与共的岁月早已把他们的命运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如今终于要结婚了,萧珊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渴望。巴金在桂林漓江东岸借了朋友一间房做新房,没有添置一丝一绵,一凳一桌,只委托弟弟李济生以双方家长名义,向亲友印发了一张旅行结婚的“通知”。

新中国成立后,巴金的社会活动日渐增多,变得十分繁忙,经常外出开会,出国访问。家里的一切,事无巨细,都由夫人萧珊操持。好在他们在此之前曾有过几年聚少离多的日子,两人早已习惯了温馨的笔谈。在最繁忙的时候,巴金也不会忘记给妻子写信。他是一个感情非常细致的人。对妻子,他心里常常存着一份感激,感谢妻子对他的帮助,更感谢妻子对他的理解。

1960年冬天,全国正陷于严重的饥荒危机中。上海家中,全靠萧珊料理安排,她既要照顾儿女,又要侍奉婆母,还有小姑;她自己还在《上海文学》上班。这时因粮食紧张,家中三餐饭已改为二稀一干,稍后又被迫不得不改为一天三顿稀的。而巴金当时在成都饮食甚丰,李宗林专门给他配备了一个炊事员,经常由商业局调拨给他一些吃食材料。每当巴金享用美食佳肴,就会想到家中处在半饥饿的状态的妻儿。于是,巴金开始积攒可以带回去的食品。有时晚饭有一小碟花生,他不舍得吃,省下了。想带两斤挂面,又怕路上折碎。最后积留了一些花生、花生糖和两个罐头……

“文化大革命”中,巴金不知向萧珊隐瞒了多少次自己所遭受的待遇,萧珊也替巴金承受了很多罪。1972年6月初,巴金从干校回来度假。萧珊卧床不起已经有好些日子了。见丈夫回来,她发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7月中旬,家人托人想了不少办法,给萧珊拍了两次X光片,才查出她患的是肠癌。后来在亲戚的帮助下,萧珊住进了中山医院,这时,发现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肝部。在这种情况下,巴金才获准留家照顾妻子,他每天去医院陪伴妻子大半天。8月8日,萧珊进手术室开刀。手术前,萧珊生平唯一一次对巴金说:“看来,我们要分别了!”巴金用手轻轻地捂
住了萧珊的嘴巴,低下了头,两人的泪水相互交融,肝胆欲碎……

8月13日,萧珊手术后第五天,中午,医院传来萧珊去世的噩耗。巴金在家中赶到时,萧珊的尸体已经用白床罩包好,停在太平间的担架上。巴金弯下身子,隔着白布拍着萧珊的遗体,无声地哭喊:“蕴珍,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悔恨妻子临终时自己没有守在她身旁,他悔恨自己没有听妻子留下遗言,他悔恨自己有许多话没有向妻子倾吐。现在,一切都晚了,晚了。妻子再也睁不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了,再也露不出高兴或忧伤的面容了,再也发不出亲切柔和的声音了。悲愤充溢着巴金的心。为了避免家破人亡的惨剧,自己逆来顺受,委曲求全,结果比自己小13岁的妻子还是受尽迫害,忍辱死去。这是多么不公平!

巴金向往与萧珊在另一个世界相会,他在《病中集》中说:“想到死亡,我并不害怕,我只能满怀着留恋的感情。”巴金曾说过这样的话:“等我永远闭上眼睛,就把我的骨灰同她的掺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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