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移民心中的怕与爱
2006-12-12 22:01:49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栏作者芙郎)从家乡到异国,许许多多改变了,连同我们心中所怕的还有所爱的。移民的身份不仅仅是护照的颜色,操持的语言,更多是那些挥之不去的细节盘踞萦绕的思绪。我们渐渐发觉,以前可以毫不在意的,如今牵肠挂肚,从前毫无惧色的,如今紧张忐忑。这些改变中的怕与爱,这些改变中的生活。

怕雪天等车

人物:Jenny,女,32岁,来加拿大2年半。

“我是最不怕冻的人,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北京的冬天8级的大风,我还是只穿一条单裤,同学们都惊叹我的抗冻能力。虽然那个时候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但真的是不怕,可能我本身属于热性的体质。我妈妈说我从小就不爱穿多衣服。移民加拿大之前,朋友说这边的冬天很冷,我说不怕。

我真的是不怕的。2004年登陆,第一个冬天来了,我看这冬天多好过啊,商场里公车上都有暖气,走那么一点路,我还是可以很俏的呢。没有觉得冷,更不担心被冻着。

12月26号,Boxing Day,都说是打折的好时间,我也凑热闹到BestBuy去买东西。人真的很多,我转来转去,买了一个U盘,很是便宜。但人很多,等着结账就很久,弄得我肚子咕咕叫。那天,我没有穿毛裤,出门就上汽车了嘛。好不容易出了商场,到马路对面等车。左等右等不见来,好半天来了一辆,却是暂停营运(Sorry out of service)。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一些耐心,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四十分钟,我能想象的最长的时间也已经过去。

我站在候车亭里,不断的来回踱步,跺脚,骂人,满眼羡慕地看着那些穿的厚实的白人,真的是有先见之明啊。我觉得我的脚已经冻僵了,穿的还是我最喜爱的那双白色软底的休闲鞋啊。地上的雪水已经渗到鞋里,袜子以及湿了,脚趾头好像已经冻僵了。手指和脸蛋都似乎没有知觉了,我觉得我忍耐寒冷已经快到极限,要发怒了。终于,车来了,迈过路边堆起的雪,艰难上车,好一会,脚才恢复了知觉。

真冷啊,从来没有切身感觉这么冷。总结受冻的经历,我发现一定要穿厚,尤其是鞋和帽子手套围巾,要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才好。还有要查好汽车到站的时间,严格卡点。最后为了以防万一,去的商场最好是交通便利的繁忙路口,别找那些只有一辆Bus,还40多分钟才有一趟的地方。冻得我啊,快要死过去了,现在想起来还都怕怕。”

怕牙疼

人物:Sara,女,38岁,来加拿大5年。

“不是没有那几百块钱,而是没有那种轻松的心态,尤其在我来加拿大的头一年里。

在国内,我在一家大型国企做销售,真的是吃公家拿公家的习惯了。另一方面,单位的公费医疗很不错,可以报95%多,没有上限。到医院看病,我根本没有一点的担心,什么药好吃什么,反正都可以报销的。牙齿不好,是我一直的老毛病,我这人馋嘴的很,也不很注意保养,是不是就是疼,也作了不少的治疗,也作了根管治疗什么的。

出国之前,我也了解到一些加拿大的情况,说是看牙挺贵,于是,我还专门到做牙科医生的同学那里,把牙齿里里外外作了一个全面的检查,全部武装了一下。以为没有什么问题了,可谁知道来了之后,还是发作了。

也是怪我自己,没有管好自己的嘴。我吧,真的是太喜欢吃冷的,尤其是冰淇淋,你知道,加拿大的冰淇淋很是好吃呢,对我的口味。于是,我就没有客气,美美吃啊,还有那些精致的糕点甜食,更是没有放过。不多久,我的牙疼就犯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我老公在一家小型工厂,没有牙医的保险。疼得实在受不了,心生看牙医的念头。

隔壁的房客告诉我们一个中国人的牙医,诊所的位置离我们住的地方还不算远,犹犹豫豫地走去,坐在干净的诊所里,看着没有很多的病人,但一个人进去就得挺久,觉得这里的医生还是比较认真吧。门口的接待说,检查一下20元。心想,也得让医生看一下吧。

轮到我了,我走进去,医生戴着口罩手套,眼神善意地让我躺下,先给我照了X光,然后用那些不锈钢工具在我嘴巴里捣鼓了一阵子,不断说着只有他们才懂得专业名词,最后告诉我说,我的很多牙齿都有问题,有一个牙齿要做根管,还有两个要治疗神经,等等。

我知道我的这些牙齿都是什么毛病,就是关心要多少钱。他说要300到400。吓我一跳,连忙摇手说不治了不治了。医生倒是好脾气,也没有说什么,就说让我自己决定,决定要治疗了再来。出门,交了20元。心里一算将近140元人民币,这个钱在我做牙医的同学那里,够我做好几次治疗的了,还有折扣。

看吗?和老公商量。都说这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300多加币也有,但心算成人民币,怎么就是觉得不划算,心疼得很。最后还是决定不去了,自己挺过去。这牙齿啊,虽然总是闹毛病,但从来也没有让我如此痛过,我在网上查缓解牙疼的方法,一一尝试,有的稍稍起些作用,有的没有效果。这真的是熬啊,熬得我记忆深刻。时不时骂骂咧咧几句加拿大政府,说几句抱怨的话。

终于自己挺过去了。来加拿大两年半之后,换了好几次工作之后,我终于找到了比较对口的工作,我老公也换到大公司,有了牙医的保险。当时,老公就对我说,以后你牙疼就不用再自己熬了。我当时笑着说,现在即便没有牙医的保险,牙疼我也要看医生。坐在自己家房子的客厅里,我手里端着新鲜的樱桃,心里舒服极了。”

怕父母的身体有恙

人物:Tom,男,35岁,来加拿大3年。

“记得很是清楚,是在6岁的年纪,一次和衣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问妈妈:人死之后,一个人躺在那黑漆漆的地方,没有人和自己说话,会不会害怕啊。因为爱这世界,所以害怕神秘的死亡。都说,人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死亡,开始害怕,但渐渐长大之后,又不会整天惦记着这几十年之后的事情。这同我对父母亲的心态类似。

小的时候,我特别害怕我的父母离我而去,渐渐长大,知道生老病死是人生的规律,我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的也强求不了。于是,我工作独立之后,买了房子,就把父母接到身边,好有个照应。实际上也都是妻子在照顾,我还是心粗。妻子照顾的很好,父母也很少生病,再加上他们都有公费医疗,看医生也很方便,我渐渐习惯,也不大操心了。

移民之前,父母很是有些不乐意,说我们这一出国,离的那么远,他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不知道找谁去了。我那个时候忙着各种事情,也没有在意他们的话和自己的心情。

到了加拿大之后,马不停蹄地学英语,写简历,找工作。虽然每周也给家里打电话,但都是心绪不宁,往往很快就收线忙别的去了。

直到我们登陆加拿大那年的冬天,我打电话回家,是爸爸接的电话,以往都是妈来接的。我问妈去了哪里,爸说妈不小心滑了一跤,现在住在医院。我忙问病情,爸说了几句,我还是觉得不清楚,突然间,心生一种恐惧。我知道妈摔得不是很重,恢复得也很好,但为什么还有一种害怕呢。我知道啊,那是因为不在身边的那种距离感带来的,是因为没有办法深入的了解,进而没有能力来把握。

以前,住在一起,他们大大小小的不舒服,我都看得到他们的脸色,听得到他们的嗓音,也能有很细节的了解,从他们的描述和医生的解释里,所以,我对他们的身体有把握。而现在不一样,通过电话,甚至网络摄像头,我看不清楚,听不真切,更没有一起的生活细节来参考。没有了解进而不知轻重,心头很是困扰。

之后,每次电话,问及父母的身体,都希望能听到好的消息,在他们一点轻微的不适,在我都很是不安。我知道,这些害怕是因为我们离得远才被我扩大的。”

爱晒太阳

人物:Jane,女,29岁,来加拿大2年。

“自小在南方长大,艳阳高照的日子那么多,我每每出门都要从头发武装到脚趾头,保护我白白嫩嫩的皮肤啊。打太阳伞,擦防晒霜,带墨镜,专找树荫走,生怕晒着了。对那么多闷热的日子感到厌烦,我就像《蓝精灵》里的厌厌,不停地说,我讨厌晒太阳我讨厌晒太阳。

移民之后,就听说,在加拿大短暂的夏天里,走在大街上还打着太阳伞的人一定是中国人。虽然有些决定,但不是没有道理。我就是其中的一员,加拿大阳光里的紫外线那么多,肯定要打伞,还要擦上更厚的防晒霜。

可是,在经过了加拿大漫长而寒冷的冬天之后,在屋子里和Mall里憋闷了将近半年之后,我开始疯狂的喜欢上在来年的夏天好好的晒太阳,防晒霜是要用一些,但不打伞,穿上短袖短裤,好好的晒这些久违的阳光。暖洋洋地晒太阳的感觉真好,我喜欢骑自行车,或者躺在草地山看蓝天。

总之,就是要和阳光亲密接触。看着几年夏天我的成果,一身橄榄色皮肤,哈哈,回到中国怕没有人认识我了。”

爱上宠物

人物:Alice,女,34岁,来加拿大3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这个连狗毛都怕的人变成了狗狗迷。

在国内,我居住的小区里,养狗成风,大大小小的狗,大大小小的狗屎,弄得我讨厌极了也害怕极了。狗一叫我抖三抖。这不刚到加拿大的时候,远远看到走来一条大狗,就闪到一边,甚至绕道而行了。有的时候,在公共汽车上看到蛮瘦小的女孩子牵着一天硕大的狗,狗张着血红的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我浑身都打哆嗦。在加拿大遇到的狗,从个头到品种,比我在国内的所见,只是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狗屎都被主人随时处理了,没有被我踩到。

在加拿大的生活比较简单,时而也觉无聊,在老外同事的建议下,养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小狗狗。可能是因为小的原因,小狗柔弱极了,可爱极了,我喂它牛奶,它吃的很香,有的时候到我身边来撒欢。我开始注意超市里的宠物食品和玩具,还很是齐全。不多久,照顾这个小狗,就成了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自己都很是奇怪,都是一件事,怎么到了不同的地方,带给我的生活安全不一样。”

他说怕铲雪,她说怕剪草,他说爱冰球,她说爱滑雪……这些崭新的怕与爱,来自在加拿大开始的崭新的移民生活,悄悄而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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