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生活特稿，作者：轻鸣）(文接上期)斗牛开始前，有马术、掷绳、舞蹈和斗鸡等节目助兴。此外，还有数位观众被邀入场，挑逗小牛，有的竟被小牛撞倒，引起阵阵哄笑。

嘹亮的号声响起，由斗牛士（matador）和其助手组成的团队入场向观众致意。随后，栏门打开，公牛冲入，满场恣意地狂奔。这种公牛是为斗牛专门培育饲养的品种，性情凶猛，体壮力强，浑身漆黑，一对白色弯曲的巨角，透着力量，显著威风。助斗士用斗篷（capote）挑逗公牛，公牛对此似乎不大在意，时不时冲击一下，便又随意跑开。这时，长矛手（picador）趋马靠近公牛，他全身甲胄，手持长矛，马亦厚甲在身，但双眼被蒙，行动缓慢。公牛用角抵马，马晃动了几下，并不奔跑，任凭公牛冲撞。突然，马上之人举起长矛，奋力刺向公牛的脖颈，顿时血流如注，场内一片惊呼，妻子和周围的许多女士都将头扭向一边，我的心则骤然收紧，呼吸几乎停顿。

受伤的公牛，横冲直撞，全力攻击。然而，梭镖手（banderilleros）身手不凡，躲闪跳跃，灵敏矫捷，不一会儿，几支飘着彩带的梭镖就扎入了牛背。公牛气喘吁吁，鲜血顺着庞大的身躯淌淌滴滴，滴滴淌淌，印在沙土地上的痕迹道道斑斑，斑斑道道。早被惹恼的公牛更加愤怒，见人穷追不舍，将挑g者逼至保护板后，仍不依不饶，继续用力撞击。

随着鲜血的流失，公牛的威力已明显减弱，伴着时间的消逝，公牛的生命正悄然离去。斗牛士恰在此时再次出现。他身材并不魁伟，不像一位勇士，倒似一位舞者。手中的披风（muleta）不大，但颜色鲜红，红得似血，红得像火。其实，公牛色盲，在牛看来，红色与灰色无异。选用红色，是一种传统。真正激怒公牛的，不是颜色，而是利器的扎刺和披风的挥舞。

斗牛士以优雅的步履趋向公牛，身姿十分健美，风度更是翩翩。人牛相向，近在咫尺，双方对峙，凝重紧张。静寂片刻之后，斗牛士开始挑战，披风贴身挥舞，引逗公牛连连冲击，而斗牛士的脚步就在几平方英尺的范围内腾挪移动，潇洒飘逸，不断赢得观众的喝彩。我暗自担心，公牛的角只要稍微一偏，或者斗牛士躲闪不及，惨剧就会发生。

看着血汗淋漓、衰态已现、但斗志仍旺的公牛，我心生痛楚，真希望它不被杀死。可事与愿违，几个回合下来，只见斗牛士猛然举起利剑，对准公牛的脖颈刺入。公牛浑身震颤，四腿一软，轰然倒地。一位助手，快步上前，将匕首数次捅入一息尚存的公牛，彻底结束了它的生命，随后将它的一只耳朵割下，交给了斗牛士。

在掌声与欢呼声中，公牛的尸身被拖出场。一种悲怆交织着哀伤、愤懑掺杂着无奈的感觉却久久于怀，让我不得平静。公牛强壮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上，它奔跑的野性、冲撞的力量、不顾伤痛的勇猛、至死仍斗的顽强，令我想起远古神话传说中那些与命运抗争的英雄，尽管注定死亡，但仍奋力拼搏，不屈不挠，威武壮烈。

海明威说，斗牛是“唯一艺术家置身死亡危险”的艺术，是“一种悲剧，象征着人与兽之间的争斗。” 我看斗牛是一袭华丽外衣遮掩下的死亡游戏，是一种表演，暴露了人性的乖张。观看兴起于中世纪的斗牛，总觉得它是古罗马角斗的翻版，尽管少了一些野蛮，多了一些优雅。无论是角斗，还是斗牛，人们直面血腥、直面杀戮，血腥中汲取征服的快感，杀戮中享受胜利的喜悦；人们集体风魔，集体喧嚣，风魔中达到无尽的疯狂，喧嚣中获得恣意的宣泄。

人类这种高级的社会动物，凭借超群的智力，在生物界的竞争中胜出，取得了支配的地位，其残忍亦无出其右。不仅屠杀异类，而且自相残杀；为权力而杀，为信仰而杀，为财富而杀，还为娱乐而杀；从徒手，到刀剑，从枪炮，到生化核子武器，花样翻新，不断改进。如不深刻反省，肆意妄为，人类总有一天会被自己创造的“文明”毁灭。

**九月十四日（星期四）情牵女人岛

女人岛（Isla De Mujeres）是一个距坎昆不过八英里的小岛。历史上，它是马雅人崇拜月亮女神的圣地。十六世纪，西班牙人到此，看见岛上有许多女性造像，因此命名为“女人岛”。时代的风霜并没有摧毁女人岛的美貌，如今，她依旧风姿绰约，吸引着无数的仰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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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岛）

轮机隆隆，沐日浴风立于甲板之上，前一天观看斗牛时沉积下来的郁闷一扫而光。到达小岛的第一个活动，就是去潜游。第一次潜游的感觉实在太好，我们都想重温。更妙的是，这次潜游还要乘船外出。

要想真正体验潜游的妙趣，水一定要清，水中更要有的可看，此外水温还要适宜。这三个条件，我们所到的海域全都具备。大片的岩礁奇形怪状，勾人联想，水浅处，你都可以站立。海水晶莹明澈，一望见底。如此之清的海水，我在美国没有见过，记忆中的中国海水似乎也无法相比。

海阔天高，金光灿烂，伴鱼畅游，与鱼共舞，鱼欢人悦，其乐融融。

水波荡漾，激起联翩的浮想。

鱼羊为鲜，山珍海味。中国的文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食文化。中国人的生存意识中，食占首位，所谓“民以食为天”；中国人的人性意识中，食与性平分秋色，所谓“食色，性也”；中国人的审美意识中，食与美紧密相连，所谓“羊大则美”、“美味可口”、“秀色可餐”。亲爱的同胞，在温饱不愁的今天，你们能否不再把眼中的秀色变为盘中的美餐，不再把自然的珍奇化作穿肠的过客！

中国有一句古训叫做“水至清则无鱼”，可眼前这至清的水中不正游着大量的鱼儿吗？梦绕的故国，真希望你能在经济建设的同时发展民主，保护环境，清除腐败，真希望你能在那不远的将来，卓然屹立于日出的东方，成为超脱尘世的一片净土－－政治清明、民风清正、人心清纯。

……

女人岛上另一项吸引我们的活动就是“发现海豚”。媒体多次关于海豚救人于危难的报导，使我们对海豚感到特别的亲近。

我们一组六人，在饲育员的带领下，进入水中。哨声响起，一只可爱的母海豚快速游来，她就是我们这次活动所要“发现”的对象。饲育员介绍了她的身体结构：鼻孔在顶，眼在两侧，脊鳍在上，胸鳍在下，喙在前，尾在后。我们一字排开，海豚从我们的面前游来游去，不时还仰天而泳。我们平展双手，小心翼翼地轻抚轻触，她的皮肤很硬，有些滑腻。

接下来，我们轮流出列，与海豚握手亲吻。她大大方方，来者不拒，握手时，挺身而立，一对胸鳍就像伸出的两只手臂；亲吻时，则探头出水，嘴巴紧闭。我两手托着她的下颌，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记长长的重吻。

然后，饲育员让我们围成一圈儿，纵情欢跳，并说，谁舞得最好，海豚就会和谁一起同跳。我抖擞精神，全力摇摆。突然，海豚腾地一下儿跃出水面，在我面前，上下晃动着美丽的身躯。我大喜过望，越舞越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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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海豚握手）

我认为她选择我，是我舞得尽情，可旁边的一位女士却说是异性相吸，因为我是这群人中唯一的男士。从大学开始，我就喜欢跳舞。这次是我跳得最投入、最尽兴的一次，而她则是我最中意、最难忘的舞伴。此舞，我是用生命在跳，与她，我是同青春共舞。

临别时，大家热烈鼓掌，高声欢呼，向海豚表达谢意，感谢她带给我们的美好时光。她也发出愉快的叫声，欢腾跳跃，向我们告别。我最后注视了她一眼，在落日的余晖中，依依离去。

**九月十五日 （星期五）探索丛林中的科巴

科巴（Coba）是位于坎昆西南一百三十一公里处的一座古马雅城址，居民人数曾高达五万余人。它的特点一是历史长，大约从公元一、二世纪开始，直到十四、十五世纪，长期有人居住。二是地盘大，分布面积达数十平方英里。

我们到达后一看，荒废多年的科巴，丛林遍布。在导游的建议下，我们租用了后排双座的三轮车。蹬车的马雅小伙儿只有十九岁，憨厚还有些腼腆，一路上用简单的英语介绍着景观。

科巴现存的主要建筑大多建于公元六世纪至十世纪之间，可分为几组，不同组往往有不同的功能，有的主要是居住区，有的则是墓地和举行仪式的场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