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季:我割断了儿子与相声的缘分
2007-03-06 23:46:58
来源:星星生活

五十年来我对人生有过很多困惑,也学会了放弃,但唯独对相声的痴心从未动摇过,始终保持着热恋和追求,一直到今天仍然未改,而且,以后也不会动摇,因为我的生命已与相声融合为一体了!――马季《一生守候》 题记

回顾我从事相声的经历,酸甜苦辣都有,但是苦的、酸的占一多半,其中的磨难、磨砺啊,真够我受的。因此,我的儿子马东,我不希望他重蹈我的覆辙,走我这条路。另外,我也看到眼前所谓的是世家子弟,多得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功的例子很少。所以,我的儿子,我不让他去学相声。我一直教导他,你发挥其他方面的技能,不要跟在你老子后面吃相声这碗饭,没有出息。

当然这话说出来有时候也得罪人,我说过一句话:我太喜欢相声了,但是我太讨厌这支队伍了。这是我的心里话,我说出来了,因此得罪了很多人,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可以克服相声界的一些坏习气,但我担心我的儿子随波逐流。

马东从小生活在这个环境中,十分喜爱相声、快板书等曲艺节目,四岁半时他就能背出整段的快板书《奇袭白虎团》(近20分钟的节目),当时把我吓了一跳,我问他是跟谁学的,他说是收音机。他对相声也有一定的理解和看法。我曾经创作了一个段子《地名学》,这段子也脍炙人口,是我在西单剧场从青年曲艺队那儿听来的一个垫话:“您这脑袋上尽是地名,您整个一个地图哇,您让大伙看看,您前面这个‘门头沟’。”“我这个‘门头沟’哇?”就是这么两三句,我听了以后受到启发,觉得很有意思,就决定写一个这样的段子,叫《地名学》。我兴致勃勃,很快就把结构出来了,写完之后,我叫马东,说你听听这段子,他当时十几岁了,我夫人也在旁边,我就开始念,念完了,我夫人摇头;我儿子呢,我拿他当孩子,不懂事,结果他说:“思想性不强。”他走了之后,我思索这个东西,“思想性不强”是什么呢?好像这段子没有内容,只是利用“字音”上的巧合,产生了一些笑话。这样的段子,在传统相声里有很多,像《打灯谜》之类,都属于这类段子,这类的段子能不能成为相声呢?记得一位领导人曾经讲过这样的话:“一段相声怎么样为政治服务,为人民服务?让他笑了,而且是健康的笑,向上的笑,这不也同样可以为政治服务,为人民服务吗?”因此,我坚持下去,再改得巧一点,使它趣味性更强一点。改完之后,我参加了一年一度的全国青年联合会,在中直礼堂。中间休息的时候,有人喊:“让马季上来给大家表演表演!”一个人表演什么呢?正好构思完这段,我上台一说,观众非常喜欢!马东的一句话使我对相声的认识变得更成熟了。

写《舞台风雷》的时候,五天没出门,马东放假在家,看着我整天就在那儿写。我写的时候,我一遍一遍老要说,怎么上口怎么写,代表甲和乙两个人,就跟对词一样。马东特喜欢这个,我哄他进屋去玩儿,他坐在那儿偷着听。我写完了,差不多他就能背下来了,小孩脑子快。写完之后,我把赵炎找来了:“今天下午四点出发,清华大学演出。”“马老师,我行吗?”我说:“行,你一定行!”我们就排练,排练的时候赵炎忘词,这时候马东憋不住了,从里头出来,一探头,帮他把台词接上,完了对赵炎说:“连我都记住了。”

马东很喜欢相声,经常偷偷地翻看我创作的本子。他那时正上学,我催促他早点睡觉,明天早上好上课呀。但听到他在房间里“哈哈哈”的笑,我说你笑什么呢?原来他在看《四大本》,相声小段,刘宝瑞回忆的,看到精彩处便忍不住大笑。笑完呢,他都掌握了。在这种情况下,我跟老师们一再声明,您可千万别引导他,一引导他就过去了,他就把精力从学习上转移了,现在让他好好学习,至于说不说相声,等他长大了再说。

之后,他留学国外。学成回国后投身电视行业,最初主持的节目是“有话好说”。看了这个节目,我感到他作了很多努力,有很大的进步,我很为他骄傲。我曾经想让他帮我总结我的艺术经验,写回忆录。因为他最了解我,我跟他深谈过这些,他的一些想法,使我也很受感动,我觉得孩子成熟了,他很多看法,对我来讲是一种教育。比如说,我跟朋友、师徒之间的关系,他是局外人看得很清楚,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我觉得他的分析有一种时代感。有时候,我钻到一些问题当中去,他给我讲,我觉得挺好。但是我提出来让他给我写回忆录时,他说:“我完不成。我和您是父子关系,中间必有一种亲情,使我们看问题具有局限性。”我认为他说得对。

但是,我十分庆幸我割断了他和相声的缘分。

(节选自马季著《一生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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