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的搬运工
2007-04-12 17:59:20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栏作者芙郎)很多人不相信他们的爱,只是因为他们的爱人有一个特殊的身份――移民。尽管,移民身份在一些人眼里是能力与优秀的表现;虽然,在可能的范围里选择一个更优秀的人本无可厚非;但是,他们的爱还是被各种流言搅浑。甚至,有时,他们也迷惑了,究竟他们爱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可能好处,还是爱那个带来心动的人儿?爱,流离在身份的阴影里,什么时候能够站在灿烂日光之下,毫不羞愧,亦无掩饰。

人物:May,女,32岁,来加拿大6年。

我就这样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只有窗外月亮的微光,门外隐约传来老公打电话的声音,虽然听不真切,但我知道他在数落我的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夫妻之间的问题不能自己解决,反而要告诉其他不相干的人。

“我的爸爸妈妈,你的公公婆婆怎么是不相干的人了?”老公会这样对我说。

虽然我不知道电话那头老俩口会对儿子怎么规劝安慰,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说。“我们早就说过这女孩子心机不简单,那个时候你还不信。你看她现在在加拿大站稳了混熟了,还打理你不?”

从我们认识的时候,他们就这么说的,我不在乎,因为我看到他眼神中的信任。然而,我现在却看到了躲闪。的确,我只有专科的学历,比不上他博士的头衔,难道,这很重要吗?

“你也喜欢读弗洛伊德的书?”在北方一所著名大学图书馆外的长凳上,我看到了带着眼镜俯首读书的他。专科毕业之后,我找到一份文秘的工作,公司隔壁就是大学。我一直很喜欢大学里宁谧的气氛,更喜欢在校园里读书。很多次,我都坐在图书馆对面的长凳上看书,看累得时候,就抬眼看看图书馆,看着进进出出的学生,心中就有一种生活的希望。

注意到他,也有一段时间了,他总是在午饭之后的时间,一个人坐到图书馆花园旁的长凳上,和我对面。只要不是刮风下雨,我每次去都能见到他。有意从他身边走过,竟然看到他也在读我喜欢的书。

“我是学计算机的,在这里教书。说到读弗洛伊德,就是自己的喜好,没什么深入的研究。”我们交谈起来,我发现我们有那么多可以畅谈的话题,虽然他大我6岁,虽然他还没有我高……

恋爱一段时间之后,他带我见了他的父母。敏感的我感觉到,两位老人的眼神中充满怀疑。果然,不久,他们就开始阻止我们的交往。

“妈,相信她,她不是因为我要移民出国才和我交往的!”

“那她一个女孩子没事总往大学里面跑什么?还不是专寻摸你们这些书呆子!我的儿啊,你被骗的还不够吗?前面那几个,那几个还不是最后好处捞不着,都把你给甩了!”

终于爆发了。“我不出国了,你还愿意嫁给我吗?”“愿意,但是出国深造是你一直的理想,你愿意放弃吗?关键是,你相信我吗?”“相信!”

他将我们的结婚证和我的相关资料加到他移民的处理进程中,很快我们的签证都下来了。

虽然他在国内已经有了博士学位,但没有加拿大经验,开始的生活还是很艰辛。他想再读一个学位,我就到餐馆打工。锅碗瓢勺柴米油盐,都是磕磕碰碰。

“是不是你对工作的期望值太高了?”研究生毕业之后,老公的工作找的不顺利,“你不要总想着做一些高级职位,其实做一些简单初级的工作也没什么,能挣钱,也能拿些加拿大经验。你说是不是?”

“可我真的不屑做那些小儿科的工作。”“眼高手低不行吧,你工作了,我也好有时间去读读书。”

“怎么,你后悔到加拿大打体力工了?”在他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怀疑。这种怀疑的眼神我很熟悉,早已经在公婆的眼睛中看到。

在他找到一份薪水虽然不高但也足以维持生计的工作之后,我开始学护士。他的工作很辛苦,我的学习很紧张,在各种压力之下,我们总是大吵小吵不断。

“爸妈说我们应该生个孩子。”“我现在学习太紧张,我的状态也不是很好,等我学成找到工作吧。”“你不愿意?”“怎么不愿意?已经是最后几门课了,我都等不及了呢!”“等不及什么?等不及翅膀硬了甩了我吧!”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们都不能够平等的相爱,都不能像歌里唱的那样,简简单单爱。我的爱是真实的,从未把他当作所谓的跳板,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而他最终也开始怀疑我。

“你怎么会喜欢上这个书呆子?!对,他是学富五车,可是你又不是和一个有脚书架一起生活,这不是爱!你不会真的想搭便车出国吧。”沉浸在黑夜里,头痛欲裂,却猛然间想到好友对我说的话。

是爱!是爱!他不是我的搬运工,我也不是他的货物。在第一次和他眼神碰撞时,在他厚厚的眼镜片之后我看到他的诚恳善意和敦厚。哪怕全世界都误解我,我都不怕。但他的疑惑让我害怕。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们爱的起因,进而,怀疑一切过程中的细节。

“我一直都纳闷,你这么个现代漂亮的女孩怎么会爱上我?”第二天,我刚刚睁开酸涩的眼睛,看到他坐在床边,双眼通红一夜未眠。他满脸严肃和苦涩,告诉我这样一句话。

难道真的?我演得太入戏,连自己都忘了自己在做戏吗?难道真的?爱上他只是我心机的幻觉吗?

人物:Red,女,31岁,来加拿大4年。

“小红,你舅舅的一个学生从加拿大回国待一段时间。你舅舅说想让你们认识认识。”妈妈在厨房里喊我。我挂上电话,懒懒地说,“老妈,你可不要对不起小李同志,他可就快要成为你的准女婿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就是认识一下,年轻人多认识些朋友不好吗?你舅舅说这个学生很优秀,研究生毕业之后就到外企工作,年纪轻轻就出国考察,移民之后就直接到加拿大的分部工作了。你们不也有结婚后移民出国看看的打算吗?问问他不也挺直接的。”“再优秀也和我无关了,我已经是名花有主了!”我大笑着说。

那时我24岁,在这次玩笑般的对话之后的两年,我结婚了,一年之后,移民了。而,和我结婚移民的却是舅舅的这位得意门生。

命运真的和我开起了玩笑?我和男友是高中同桌大学同学,我们恋爱5年,已经谈婚论嫁肌肤相亲。“你是不是看上他能带你出国,你最想出国的对不对!”他冲到我家里,不顾我爸妈的劝阻,一把将我推倒在沙发上。“你就这么等不及?我们不也可以出国吗?就是他已经有加拿大的身份,团聚最快!是不是!你就那么想出国,那么下贱!”

我什么话也不说,不是我无话可说,而是说什么他也无法明白懂得。

“小红,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小李说的那回事。说真的,我都挺同情小李的。虽然,和谁好是你的自由,说实话,他的个人条件是比小李好一些,但你们也多那么多年的感情了,说没就没,打击还真不小。你呢?真的能放下?”

我真的放不下,放不下和Peter的种种。为了他,我辜负了所有的人。凡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从我的亲戚朋友到大学同学,没有一个人理解我的做法。在他们眼中,我和小李是再合适不过的。不仅仅是他谈吐不凡气宇轩昂,更因为我们多年令许多人羡慕的称为模范的感情。而这些都在我的一意孤行下瓦解。

带着各种猜测甚至咒骂,我飞到了加拿大。

“等着瞧,你一定会后悔的。”这是小李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红,想不想知道些关于小李的事情。”在我来到加拿大三年多之后,爸爸妈妈来探亲。在一个周末,我和妈妈一起出去散步,她突然提起了小李。“小李现在可出息了,不知道是不是你给刺激的啊。你看你出国前后这三四年里啊,他那个不起眼的小公司发展的可快呢。不知道赚了多少,就看见他在高尚住宅区买了好几套房子,前年就买了一辆奔驰,去年又买了一辆宝马,就是身边的女孩子总是换,没个定型。想当初,他对你多专一。你说,不知道你是毁了他还是成就了他,真是……”

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我一直没有说话。我只是抚摸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微眯着眼睛抬着头任清风拂面。我从不想去猜测,假设或者羡慕一种我没有可能实践的生活,就比如我和小李的家庭生活,会不会比我和Peter在一起更好。我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王子。我们会开车到各个超市买便宜打折的物品,我们会精打细算每月的开支,我们或许真的不如他们所想的那么潇洒快意,可,那又怎么样呢?

妈妈见我只是微笑却默不做声,她也笑了,“妈妈没有别的意思,人老了,就爱张家长李家短的八卦。看你现在这心满意足的胖样,就知道你幸福着呢!”

是的,我是幸福,虽然我一生也无法知道和谁会更幸福,而我更不会在意这毫无意义的比较。

“Peter,妈今天和我说到了小李。”晚上,我还是和他说起来。

“妈是不是又说我的坏话了啊,说我为什么把你养的一直向我靠拢,这么好吃懒做心宽体胖,一定没安好心。”他笑着说。

“没有,妈只是说我们应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小孩子的东西可是多呢!别到时候放不下。”

“红,其实,真的,我一直很想问你,却怕你不开心。”

“你想问我为什么在你回国几个月的时间里就爱上了你,选择了你。”

“坦白说,我曾经……”

“曾经怕我只是爱上你在国外的身份?”

“对不起,我……别难过,我……”

“可能没有你,我和他也可以相安无事生活到老,但你来了,我不想再压制自己迁就一个恋爱几年却还不懂我的人。我也曾经顾虑,你的国外身份,会让许多人,甚至你自己认为我只是把你当作跳板。可就在他把我一把推倒而你将我扶起的时候,我就铁了心,哪怕再多人骂。”

他没有擦去我的泪水,我们任凭它流淌着。真的想哭,为这么多年,被误解的爱。

在感情中,我们习惯定下各种的规则,规则之外的则定是有所图谋。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呢?爱可绝对不是虚无缥缈的感觉,也不是难以掌控的赌博,爱可以量化,量化成可观的金钱,显赫的地位,或者,国外的身份。他们的爱,真的如同他们所说的一样没有任何水分杂质吗?他们的爱,为什么就不能如同他们所说的一样没有任何水分杂质!相信爱,别让她在身份的阴影里暗淡喑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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