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浦东国际机场；图2、上海南京路步行街）

（星星生活特稿/作者：黄启樟）改革开放之初，笔者被公司委派北上开拓中国大陆市场。我们选择了上海为投资重点，是看重它的历史背景。上海是中国对外通商最早的口岸之一，有深厚的商业文化，和健全的工业基础。由于工作的需要，我曾频密地穿梭往来于香港与上海两地，对80年代的上海留下深刻的印象。

回想当年的虹桥机场，不但规模小，简陋和落后。每次抵步后，都要步行到附近的仓库去领取行李。一切靠人手操作，遇到旅客太多时，情况十分混乱。难以想像上海曾经是盛极一时的大都会，其空运设施竟可落后至此。今日之虹桥机场，当然大大改善，是国内航线的重要终点。全新的浦东国际机场，其规模之大，设备之完善，可媲美任何国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由市区直通机场的高速公路，和最先进的磁浮火车，以最高速度把旅客送到机场。上海之进步，何止一日千里！

为人熟识的上海滩，虽然曾经一度光芒四射。但到80年代，它却似一个饱经风霜的半老徐娘，虽然风韵犹存，但境况堪怜。和平饭店是仅存的旧日繁华，一班年华早已逝去的乐手，每夜无精打采地弹奏古老的经典名曲，刻意将时光倒流，替人寻找失去的旧梦。今日的外滩，是个历史文物保护区。旧有的建筑物，不少被粉擦一新。但时不与我，外滩让人去凭吊还可，它早已让出领导新时代的资格，代之而起的是对岸的浦东区。东方明珠是崭新的地标，摩天大厦，星罗棋布，被公认是新一代的外贸、金融和旅游中心。

上海人口稠密，路窄车多，街上不断的人潮，和数以万计的自行车，令到交通异常阻塞，集体运输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地铁的兴建，是不久以前才进行的计划。今日已八线通车，但仍未能满足实际需要，整个计划仍在全速进行。上海人办事的效率，令人敬佩。和其他大城市一样，上海汽车数量每年激增。原有的道路，早已供不应求。高架公路和天桥，是疏导交通的唯一选择。从虹桥机场往市中心走，经过数不尽的高架路网，帮助疏导交通。可惜这些左穿右插的道路，把上海原来的面貌破坏得体无肤，这是文明的代价。

和上海人交谈，不难发觉他们那种大上海的情意结，一切唯我独尊。无论衣食住行，都是上海第一，它是全国的典范。上海人杰地灵，士农工商，人才辈出，领导群雄。和上海人聚在一起，不论第三者在场已否，上海话是唯一的语言，而且高谈阔论，旁若无人。那份自我自信和自豪，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上海市的繁华，有目共睹。不过繁华背后，亦涌现不少社会问题，街上乞丐随处可见，为数之多，是全国之冠。无牌流动小贩，霸占了南京西路的两旁，妨碍行人的方便。不少无所事事的青少年，向游客搭讪，其动机可疑，是非常骚扰的行为。他们都是弱世社群，被人遗忘和舍弃的可怜虫。

原地居人却认为这些都是外地人，他们来自四方八面，到上海找寻出路，失败了只能流落街头。上海的出租车司机，也是可怜的一群。他们抱怨说，上海市范围广大，繁忙时段，又经常堵车，不便轮更。高架路只能治标不治本，不断增加的汽车流量，是问题的症结。不少同业日以继夜不停工作16至20小时，直至筋疲力尽，为的是两餐一宿。曾经有两名司机因劳成疾，倒毙车上。大城市的悲剧，不停在上海上演。

**上海南京路购物的经验

三个多月漫长的旅程，上海是最后一站。身临这个大都会，总得到南京路去趁热闹一翻。这里是上海市的旧区，由外滩往西走，很快就到达步行街。适逢五一劳动节，街头显得格外热闹。不断的人潮，是南京路的特色，与北京市的王府井大街比较，不遑多让。游人中不少是外国人，外省的来客则更多，他们都是年青的一群，充满活力。不少慕名而来，我们却为了怀旧，和顺道购物，再饱尝上海之美食！

我们首先光顾一家名为真丝大王的店铺，售货员经验老到，推销手法高明。当了解我们所需，很快就说服我们买了真丝棉被一张，价钱为1680元人民币，分毫不减。因为只此一家，别无他店。是经营真丝的独市生意，而且货真价实，我们却信以为真。其实上海之大，怎可能没有其他竞争同业？

我们离开真丝店后，开始发觉到，五月初当正是换季的日子。月下货大平卖，价钱一折再折，非常吸引。永安百货和上海第一百货公司的门前，人头涌涌，水泄不通，原来大家齐去抢购减价品。我们也不甘后人，直往床上用品部，发现同样货品，打个四折之后，价钱却平了一大半。心头为此凉了一截，悔恨当初太心急，未经过比较就决定买下来，结果出错了！

记得改革开放之前，到所有百货公司或其他商店购物，店员对待顾客，都是爱理不理的态度，总是提不起劲。今日却一反常态，既落力又殷勤，唯恐招待不周。对所有进门者都奉为贵宾，目的是不要他们空手离开。往日的口号是为人民服务，是有名无实的吹嘘，成绩非常有限。今日的政策是以经济挂帅，提倡多劳多得，成效斐然！

真丝大王亦非徒具虚名之商家，对顾客之不满，非常认真地去处理。经我提出证明后，原价回收他们的货品，即时了结价格差距的争拗。上海商人有大城市之风范，重商誉，以顾客至上的态度去经营，不因小失大。上海市人口众多，零售业成行成市，货品种类齐全，而且价物美。有90年历史的永安百货公司，是国营企业，今日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这个购物区。既充满活力，又能跟上潮流。反观香港之永安百货，老态龙锺，落后守旧。香港商人是否江郎才尽，再不思进取？上海第一百货公司，亦一改常态，对顾客千依百顺，要和永安比个高下。上海商人，有远见，爱冒险，且拼劲高昂。上海要成为亚洲之另一购物天堂，指日可待！

**庞大的基建是否供过于求？

三十年之改革开放，中国在各方面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超英赶美，不再是个梦想，而是个可行可达的目标。中国不断以全新的面貌，与世界最先进的国家和地区接轨。笔者最近旅游四川省成都市时，一个计程车司机很自豪地对我说，他们的城市一年换一个新面貌，去形容发展之速度，令人难以想像。其实何止成都一地，全国各省市镇乡，甚至一些遍远的地区，都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建设。如非亲临其境，无法了解中国改变速度之快，规模之大，创意之新，前所未有。

由南至北，由西至东，现代化之高速公路，有如水银泻地般，错杂纵横，向四方八面展延扩张。可惜很多新铺设之公路，使用量非常低或偏低。是否对交通流量高估了，还是对前途抱有空前信心而作出比较进取的投资？因为缺乏数据，无法作出较合理的评估。笔者只能以有限的时间和精力，乘搭长途汽车旅行，从途中所见所闻，提出非科学性之个人意见。中国幅员广阔，地理环境特殊。筑路要开山劈石，还要架桥和穿山洞，成本高昂。公路网是庞大的基建投资，在决定之前，非慎重考虑和精打细算不可。新路对整体发展要求的缓急轻重，亦得深思熟虑。

除高速公路之外，中国对航空交通亦投入巨大的资源去发展。新机场的建造，和原有设施的扩建，正在密锣紧鼓地进行。北京首都机场的第三航站楼，最近落成，美轮美奂。上海浦东机场之新翼，也是世界水准的新建筑。前者是为迎接奥运而建，后者是为了下届世博会而准备。目的无可置疑，可惜目前之使用率，远远低于各项设施之能量。笔者路过时，有切身的感受。

其他大城市之航空站，如成都、重庆、青岛和深圳的机场，都出现供过于求的情况。为九寨沟和黄龙在海拔3500公尺山区而建的九黄机场，更不时被投闲置散，每逢天气恶劣的日子，飞机根本无法升降，笔者乘坐的航班曾在此延误24小时。珠海机场，候机大堂水静河飞，更难以相信这是一项精明的投资。

航空交通的另一项巨额投资是购买飞机，美国波音和欧洲之空中巴士，瓜分了中国的航机市场，我未尝乘搭过其他型号的飞机。航空运输提供无限商机，中国应努力发展飞机制造业，达至自供自给，令肥水不流过别人田。由于中国盛行的山头主义，各省各市似乎都拥有自己的航空公司，同时投入服务，形成恶性竞争。机票大平卖，时有所闻。为推销机位，票价经常低于一半，淡季时更以两折或三折求售。这个情况表示供过于求，又是一项资源大浪费。

由此推想，中国对市场信息的搜集，仍然非常落后。过去的计划经济，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仍未被市场经济完全取代。由此类推，其他生产因素亦有可能大量地被浪费。中国的最大买家的美国，正面临重重经济危机，一旦买单收缩，多余的生产能量，将是个沉重的负担。开拓新市场，是当务之急。希望决策者能当机立断，防止经济下滑甚至萧条之发生，以保障未来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