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上海寻找儿时的记忆
2008-12-03 23:25:48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特稿/作者:姚P)上海,生我养我五十六载的故乡,自从在虹桥机场向它挥手告别后,十六年间我曾多次回到那里探望年老的双亲,寻找儿时的记忆……

在我念小学和初中时居住的那条街上,哪里是老虎灶,哪里是水果摊,哪里是电影明星凌之浩夫妇的居所我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尽管它依然保持着闹中取静的特有风韵,但遗迹是再也找不到了。很难忘记在春回大地的季节,我特别喜欢在书房间听姑姑练琴。钢琴的旋律和被园里的嫩叶和阳光染成绿色的玻璃窗组成了一幅有声的油画,久久无法从我心底抹去。

如今,那幢大房子已经变得破烂不堪,剥落的外墙和屋内众多的住户承载着沧桑,保留着旧时的轮廓,步履沉重地走进今天。再也听不到悠扬的琴声,再也见不到窗上的绿影,但我终于找到了一棵树――那棵种在我家花园里的香樟木树。当年它已经长得很高很大,如今更是冲出围墙,把隔壁弄堂里的住户全都覆盖在了它的枝叶下面。

经历过三十多年的原地踏步后重新起跑,上海变得如此繁荣,豪华得近乎奢侈。它给我的印象如同是个曾经熟识的陌生人,甚至不敢相信这就是我梦中的故乡。
那时招手登上的三轮车现在已被满街奔走的出祖车所替代,在陋屋的旧址上都已盖起了几十层的高楼,琳琅满目的商品使我感到囊中缺少的不是票证而是钱财,我,在当今的上海已不再是招人艳羡的富家子弟,倒像是穷途潦倒的落魄归鸟。
上海人真的都那么富有了吗?

在一拨人的账户里确实相当地富有,但不知在他们的心灵中是否每个人都占有一块和钱财同等富有的精神领地。

二十年前我去静安寺进香,看到两个年轻的恋人站在门槛上谈情说爱,我告诉他们:庙里的门槛是只能跨不能踩的。他俩用轻蔑的神态瞥了我一眼,依然忙着卿卿我我。我对同行者说:“他们这样做是会得罪菩萨,招来厄运的。”话音刚落,他俩马上腾地从门槛上跳将下来。还有一次香客特多,必须排队叩头。只见有位中年妇女拉着她那尚未成年的孩子猛插进来抢在前面,嘴里还不断嘱咐儿子说:“叩头时别忘了对菩萨说:叫他保佑妈妈每次打麻将都赢!”

走进神殿不是去礼拜神灵,而是去游戏神灵,差遣神灵,这使我愕然!

二十年过去了,随着经济的腾飞,我想人的思想境界也该像摆满了各色商品的橱窗那样旧貌换新颜了吧?不错,讲英语的多了,穿着入时的多了,挥金如土的多了,可惜,乱穿马路、乱闯红灯的也多了,无视消防安全疯狂地燃放爆竹烟花抢夺财神爷的更多了。对物欲的放纵,对金钱的膜拜,对私利的追求……使这座好端端的国际大城市蒙上了尘埃。

修葺一新的静安寺比以前光鲜多了,还有不少洋人在参观游览。那对恋人恐怕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不必再到门槛上来表演爱情故事了。麻将迷的视点大概会从佛殿转向股市交易所,因为在那里可以更直接地和输赢打交道。庙门里面确实清静了好多,但在门外却时时会被几个男女拦住,怂恿你去卜上一卦或排排流年以测吉凶。这时我就不禁想起有位朋友说过的话“宗教一旦流入中国,很快就会衍变成迷信。”

和宗教文化的变异同步的是民族文化的衰落。尽管当局采取了不少措施扶植、推广,但以京剧为代表的中华戏曲早被好莱坞大片、时装表演、卡拉OK、流行歌曲赶到了垃圾桶边上去苟延残喘。半途杀出的歌星凭着各类包装,出场的身价就能上万,而从童年时期就进入科班的戏曲演员常得自掏腰包去制作新戏,而且弄不好还会多演多赔钱。

在中国电讯的问询台前,我刚讲了没几句,同样的问话者无视众多排队的人群突然挤到我跟前提出他的问题。我想,也许他有急事,等不及,于是便忍住了,不去和他计较。谁知等他的问题解决完我想继续发问时,边上又来了一个。接二连三地遭到突击,我怀疑自己是否碰上“鬼子进村啦”?……

我重新回到故居的那棵香樟木树前暗暗地默祷:但愿我的同乡不仅能过上舒适阔绰的现代生活,而且能像它那样生长得坚实健硕,用自己的枝叶去让更多的人获得庇荫,享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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