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一个人的圣诞
2008-12-09 02:24:22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特稿/作者:阿妍)卡尔加里的冬天,漫长而严酷。

公司营地的大厅里布置了一棵一人多高的圣诞树,花枝招展五颜六色地颇有点中国过年的喜庆。红红的装饰小苹果像女儿灿烂的笑脸,小灯一闪一闪地像女儿漂亮的眼睛――我又开始想她了。快圣诞了,在共产党教育下成长了三十多年,对这个洋人节日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不是因为有千里之外的妻子女儿,我不会觉得这个节日对我有什么意义。

公司每周都在解雇人。每到周末总会有二十多人拿到信封回家。高兴的多是老外,他们一脸幸福地挥舞着信封:回家过圣诞了!圣诞对他们就像过年对中国人,那是一年中最特别最不能缺少的节日。中国人很少有拿着信封开心的。很庆幸,我一直没有拿到那个信封。

回去的中国工友们打电话过来说很羡慕我还能有工作――虽然冰天雪地里,人冷得像冰库里的冻肉。但,有份工作,钱也不少,在现在这种经济环境下就足够安稳人心了。想着能让老婆孩子过节想吃啥吃啥,想买啥不犹豫,我心里就非常安慰。

室外已经是零下二十多度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对于一个在中国南方长大的人来说非常难以忍受。但,一想到生存,唯有坚持,再坚持。这可不是在国内,由得了自己的性子。大把多人还在想着挤进来有份工作呢。

我的工作营地离卡尔加里还有一小时的飞行距离。冬天能看到的就是白茫茫的雪,一望无际的雪,让人寒冷烦燥的雪。偶有活物就是野生的熊,狼,狐狸。

那天,出营地往工地上走,没几步,见不远铁丝网外一匹狼正在慢慢移动,而前方不远处有一群乌鸦。这么偏远寒冷的地方居然也会有乌鸦。天空中二三只乌鸦盘旋着,叫着。可地上的一群乌鸦不为所动,依然在那片雪地上来来回回。狼悄悄,慢慢地移动,躲在一个雪堆后面。

我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眼前这活生生的一幕。

天空的乌鸦在叫,地上的乌鸦安静地没有反应。狼在雪堆后等待机会。突然,狼一跃而起,飞快――闪电般――扑向乌鸦。呼呼。狼爪下一只乌鸦在挣扎。狼瞬间开始撕咬,吞噬。寒风中,乌鸦被撕裂的羽毛可怜的飘来荡去。

自然的生存就是如此严峻。在冰天雪地里瞧着这冰冷的一幕,我有了切肤的感受。

时常,在下班回家路上,会看到几只狼在公司垃圾堆里扒着寻找食物;有时,他们会静静的蹲在下班的路边,守候着什么。狼群和人群就这样对视着。呼啸的寒风扑打在狼身上,我时常都被这样的寒风吹得心生胆怯,几生退意。但,狼群们望着人群的眼神非常坚定。一动不动。人群里偶尔有人看着它们,但,谁也没有心情去关注或逗它们。大家默默的,在狼群的注视下走过。

每当看到这群狼,我大脑里总会浮现出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那个和狼一直顽强抗争,坚持生命信念的人。对于生命,人与狼一样执着,拼到最后的就是顽强的意志。

人与动物都是为了生存。而动物的生存危机意识是不是比人要更强一些?其实,我们就生存在弱肉强食的危机时代里。只是我们自己不愿意在大脑里存有危机意识。或者长期的国内优越的生活条件让我们丧失了生存危机意识?

在加拿大,良好的福利制度是不会让人饿死。所以,我们也不会有背水一战,为生存而艰苦卓绝的意志和斗志。或者当我们在达到自己生存的某个平衡点后,我们就渐渐丧失了努力进取的心,安于现状了。在对生命生存的态度上,我们是不是有时比狼都不如。我们的生命力是不是在萎缩?

对于一个在冰天雪地里工作了八九个小时的人来说,一天中最温暖的莫过于晚上回到营地,在电脑上和妻子女儿视频。能看到女儿动人的模样,听到妻子温暖的关心,这一天的疲惫都像冰雪一样融化了。她们是我在这里能努力拼命的动力。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个可怜的姑娘在雪地里一根根划着火柴取暖。在微弱的火光中企望着美食,妈妈,奶奶家人的温暖。那也是一种渴望。

家――这是个多么温暖的名词。每次瞧着女儿,她都在吃,不是吃水果就是吃饼干。小嘴嘟嘟,小脸粉嫩嫩,眼睛大大的。看着她吃得那么香,我的心就那样熨贴,舒服,开心。说不上用什么比喻好。特别是她脆脆地喊:爸爸,我想你。哎哟,那种感觉就是――为了她,让我做什么都行。因为有了她们,我才意识到在圣诞这样的节日里我非常想和她们在一起。

别人的圣诞可能是炉火-圣诞树-圣诞礼物,还有家人的温暖甜蜜。而我的圣诞可能只有白雪和狼群,还有无尽的思念。

收藏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