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一日探幽千年玛雅
2009-04-21 21:19:37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星学)到墨西哥东部的尤卡坦(Yucatan)半岛览胜,除了享受一如加勒比海诸国所通有的阳光、沙滩、海水浴以外,有处一景观却是墨国得天独有、不去则不成游的,那就是玛雅古迹及其遗民。

还是在上中学的时候,从世界历史地理课中,我知晓了谜一样的玛雅古文明,以及它那与耳熟能详的“埃及式”迥异的金字塔等。但却万万没有料到三十多年后,有朝一日自个会莅临其境、亲眼目睹它的实际风采神姿。

**墨东渡假

前不久,我们一家飞离春寒料峭的“北国”多伦多,下到骄阳似火的“南洋”Maya Riviera 休假,顺便竟成了去附近的玛雅遗址、余民的觅古猎奇之行。

其实我们当初选择墨西哥的东岸而不是西岸旅游,就是考虑到借机考古一下玛雅遗迹的方便。到了度假地这厢,面对眼花缭乱的景点宣传单张所罗列的废墟“套餐”,我们真还有点无所适从了。

我们下榻的大酒店的经理,一个劲儿地推荐去位于库巴(Coba)的玛雅金字塔旧迹,而不是名声更躁一些的齐琴伊察(Chichen Itza)。原因是后者的那座称为Kukulkan的金字塔,经过了大大的一番整饬,有比较多的现代人为修饰,难免貂尾狗续,失去了原汁原味的质朴古淳。加之金字塔的本身相对不太高,只有三十米,近来还得了禁令不允攀爬,如织的游人到此只能解解眼馋,在基底绕着走走,望塔兴叹,不能尽游兴,尽管它晚近被民间评为“世界新七大奇迹迹”之一。而库巴的那尊金字塔,系全墨西哥境内最高的,尚未加什么重建、修葺,仍旧开放给观光客们攀登。另外,还能以顺道参观距其不远的一座玛雅遗村部落,使得一日游的内容更为丰富、实惠些。于是我们便欣然采纳、整装前往了。

随行的导游是位玛雅人的后裔,曾经在加拿大皇后大学留过洋,操着一口流利但有口音的英语,一路上他的数家珍不绝于耳。车窗外面则是无尽的热带丛林,不时可见“小型张”的玛雅遗堆掠过,引起好奇的车内乘客一阵阵欢叫。正在拓宽的高速公路将夷平它们,抑或保存之而绕道行?是当下墨国建设部与文物保护局的争执焦点,导游苦笑着,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登金字塔

经过著名的古港口土龙(Tulum),往西行驶约半个小时,我们便抵达了目的地。自遗址的入口处到金字塔脚下,还要步行两公里多。不过,远足于林阴覆遮的古道上,日炙顿时减弱了许多。

听导游介绍说脚下的这土石路,即是两千年前的玛雅废都里的主要干道通衢,让走在其上的我们瞬感历史的沉淀与悠远,仿佛正在步入当年玛雅鼎盛之古国,心情大振。街旁的不少石碑、祭坛、神庙等,皆是沧海桑田的见证,在无言地诉说着时空隔绝、尘封的精彩故事,只可惜后人无从详知解读。

到达中央地段的时候,茂林豁然缺失了一爿,人们的眸子刹时一亮,Nojoch Muul 金字塔赫然映入眼帘。当然没有埃及法老胡夫的那个那么庞大了,它高约五十六米,可是在一马平川的万绿丛中,却显得高耸危矗,魁梧伟岸,蔚为大观。远远的看着上面那些爬来爬去的人们,如同蚂蚁一般,足以见其壮阔之一斑。

金字塔确实已经废弃久矣,周遭的树林也开始侵入进逼到了它的石基,塔的两翼业已坍塌了不少,唯独正面的宽大石梯部分尚保存完整,今人于其中间自顶垂下钉着一条巨粗的绳缆,供游客们登高时手拽着,不至于摔倒跌跤。

我们拾级而上,不时的停下来喘口粗气,陡峭的台阶让后人攀爬的手,几乎要碰着前人的未抬起的脚跟,这么个“接踵”法儿。在艰难地越逾了128级凹凸不平的石阶后,我们终于登顶,霎时心旷神怡,荡气回肠。环顾四周,极目千里,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林,除了星星点点偶尔露峥嵘的别的遗迹尖顶之外,不见一丝人间迹痕,时间和历史似乎在这儿凝止了。此地此刻,不容人不油生出一种“君临天下”的“独尊”感觉 ,因而不难理解当初玛雅人构筑这“通天”石塔的用心之一:向异族外邦人宣示炫耀自己的国威神通。

令人遗憾和不解的是,如此了得的一个帝国繁都,后来竟神秘地殒落了。导游说是随着附近的土龙港转口贸易的变迁而被遗弃的,玛雅人为了生存,另辟蹊径,迁徙他处,并非传言甚嚣尘上的什么怪病肆虐、外星人入侵之类。但愿这出自玛雅“嫡传”后人之口的诠释,真正反映了史实,还原了本相。而在从此以后的漫长年月里,玛雅的后昆们再也没能“又造辉煌”,惊世骇俗,这一点被接下来我们造访的原住民村的所见所闻再加证实。

**原始村落

这个距离金字塔仅仅十几分{车程的小小部落,叫作Miquel Hidalgo,只有19户人家。千百年来他们仍然使用着古老的语言,徜徉在一成未变的祖传“洪荒”之中,男耕女织,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着。

折进小村庄,但见曲径蜿蜒,鸡鸣犬吠,猪羊圈豢,林间参差错落着幢幢茅舍,破旧不堪,里面黑洞洞的,与外头的烈日强光形成了显著的反差。排闼入内,我们发现所谓的υ,其实仅是些小树干的连排拼接;屋顶则是大芭蕉叶子的重重交叉铺盖。从几道稍粗的横梁上悬下来的网绳床,便是主人睡觉的“榻”,丝毫没有度假地里棕榈树间扯之小憩的那股风情。屋内夯土地面,泼水即干,不见任何家具陈设,几只小木凳、矮架子而已,真正的“家徒四壁”(连“壁”都不壁)。

厨房仅仅是个角隅的区域而已,那儿架支着一块不大的铁板,下面燃柴烧烤,烟熏火燎的。一位九十多馈⒕神矍铄的老妪坐着马扎,正在铁板上面烙玉米面饼,后者是玛雅人的主要食物,我们多伦多有卖的tortilla,就是源自于这种食品的东西。玛雅女孩子打小起就要学习这一手艺,将来弄饭一生。我太太有幸当了一次义工,上前掺了把手,体验了一下“铁板烧”的烙饼技法,不由地忆起了过去在山东老家的鏊子上“摊煎饼”的旧景。

正因为炎热,所以“Α蓖阜缛銎并不打紧,端的凉爽。厨炊的烟缭,反倒让顶棚上的蕉叶变得黝黑发亮,等于蛄艘徊愫窈竦挠推幔防雨止渗,妙不可言;释出的气味同时也熏驱了蛇、蚊、蝇等害虫,歪打正着。出乎意料的是,导游说这种芭蕉树须生长超过120年,叶子方才大到能够伐作盖屋顶之用,这么漫长!

鉴于老树不断被砍伐、减少,当局欲保护这野生资源,同时也想一并改善玛雅遗民们的生存条件,便免费在村子里建造了水泥房宅,让他们搬入居住。无奈习惯了祖辈世居的茅草窝棚,玛雅人并不领情,拒绝“乔迁”入住,新屋就那么一直空置着,或者堆放一点杂物啥的;他们仍旧原地不动,我住我素,政府的一厢情愿落空了。

**自生自灭

步出茅屋,我们来到房子周围的青林里,处处花香鸟啼,奇卉异果。导游随机地“秀”了几种树草给大家,令人惊艳:有的翠果摘下来嚼之,须臾就变成了Gum,可以洁齿香口;有的小果用手挤出汁来,蛴诖郊丈希色顷刻变成淡红,是为上好的“有机”唇膏、胭脂;也有的树汁有毒,刻之流淌出来,抹在箭头上,可以用作射杀猎物或敌酋;还有一种赭褐色干的树,其汁却能化解此毒性……

大自然的相生相克,无奇不有,无巧不成书,野生世界真是奇妙,造物主给人类预备、安排了天然诸般,让人可以生息繁衍不止。因此,玛雅人很少生病,有点毛病也都是问药于丛林百草,就地取材,自然疗法医治。即使是现代社会了,他们亦从不进城寻医,仍旧“土法上马”,药到病除。联想起大洋彼岸神州民间的中药中医,我不觉地会心一笑。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们离开密林,踏上归途,胸中颇有一腔“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血涌,恍若隔世一般。悠悠的历史似乎又显得这么短快。我们这一天的游历,仿佛目睹了人类社会漫长进化的一个重演的缩影。

钻进高级空调车,又回到了文明世界,我问导游,像这样依旧原始生活着的玛雅人后代,在墨西哥大约还有多少?他说保守的数字应该不低于四百万,散布在片广袤无垠的原生态地域里。

接着,他又不无惋惜和遗憾地告诉我们,作为玛雅余民的“代表”之一的这座小村落,是处在原始森林与“摩登时代”交界交接的边缘地带,游人涉猎起来较容易够得着,并不需要历尽千辛去深入腹地,所以才被辟为“样本”“展览”点,但它不久很可能便不复存在了。因为观光业的迅猛发展,使得当局正在计划于这一地区开辟兴建一个特大的机场,以供更多的航Q、更大的包机起降,带来更丰厚的旅游的收入和利益,刺激“落后地区”的经济起飞。

据说政府已经出价10亿元向他们征土买地了,可是对于这些世代安于遗俗现状的土著来说,这笔巨款在他们的眼中只不过是一堆花纸而已;满足于果腹蔽体、与世无争、消费极低的他们,是无法度量衡和体现这些金钱的价值的。不谙别的语言、连身边的白送的水泥房子都不肯入住,他们怎么会迁居到无术谋生、纷扰嘈杂的钢筋混凝土城市里去呢?

或许他们最终“胳膊扭不过大腿”,会不得不出售祖居的地土,然后携着并无是处的花花支票,扶老携幼徙往密林的更深之处,一如既往继续着先祖的简朴过活。我不堪设想十年以后,当我们有一天飞来故地重游之时,铁鸟轰鸣降落的水泥跑道,或许就是眼前的这令人难忘的小村的庄址了。

图片说明:

1、Nojoch Muul大金字塔,晕高的人还不敢上呢。

2、汁能解毒的奇树,古战时可是能救命的。

3、茅舍简陋,绳吊床终生为榻可不那么浪漫喽。

4、柴火铁板,烟熏火燎,烙大饼的活计并不是恁舒服哟。

5、世代蛰居的茅舍,遮风挡雨全靠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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