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那个哭泣的小男孩
2012-07-04 23:05:33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晓红)一天上午,孩子学校的秘书给我打来电话,说有一位午休管理员(Lunch Supervisor)请假了,问我能不能去学校帮忙照看学生午休(Lunch Recess),我欣然应允。

由于经常去学校帮忙,我对这项工作已是轻车熟路。午休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前二十分钟学生们留在各自教室里吃午饭,后面四十分钟则是户外活动。大部分孩子都很听话,也能遵守规则,所以管理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当下午的上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学生们迅速地跑回教学楼前集合,原本喧嚣的操场和草坪上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为了保险起见,我沿着教学楼四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看还有没有孩子留在外面。

当我走到学校停车场与草坪相连的栅栏处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的啼哭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蹲在栅栏尽头的墙角里,抱着头哭得泣不成声。在他身旁还蹲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小男孩,看样子好像是他的朋友。

我赶紧走到他们身边,问那个哭泣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孩子的情绪很激动,哭得抽抽噎噎,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我只好转而问旁边陪着他的那个小男孩,请他将看到的事情告诉我。

男孩说,这个哭泣的孩子叫托尼,刚刚玩耍时被另一个同学欺负了。那个同学用很难听的话骂他,还威胁他。托尼现在很害怕,既不敢进教室,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的故事,在小学校里其实司空见惯,几乎每天都会上演。校园里一共有几百个不同族裔的学生,肯定会有一些孩子由于种种原因处于“弱势”地位。特别是那些在身体、智力或者性格上有一些缺陷的孩子,更是很容易成为个别“强势”儿童的欺侮对象。这种欺侮并不一定非得体现为身体接触,也有可能是言语、心理等方面的伤害。

虽然加拿大学校在反欺凌方面做了很多工作,却还是不可能彻底杜绝这类现象的发生。孩子们之间的那些纠纷,在我们成年人看来也许微不足道,却足以令一些胆小怯懦的孩子手足无措甚至焦虑不安了。

我一面拿出纸巾给托尼擦眼泪,一面安慰他说:“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开心。可是,你也不必太担心。如果你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你的老师,她一定会有办法帮你的。”

谁知托尼一听我这么说,却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没用的。我不能告诉老师,如果我告诉了老师,事情会变得更糟糕。”话还没说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又哭了起来。

看得出,这个孩子是被吓坏了。他那委屈、无助的样子,勾起了我一段沉淀已久的往事。曾经,我的小儿子也经常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时至今日,我还记得他一个人抱着头扎在墙角里不肯出来的样子。

不同的是,那时的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语言能力来表述自己的感受,更不具备结交朋友和寻求帮助的能力。那几年的午休时间,对别的孩子是轻松的快乐时光;对我的小儿子来说,却如同一个噩梦。

我想,如果托尼的妈妈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伤心焦虑,肯定也会和我当初一样心如刀绞。我决定,要帮一帮这个孩子。

我拉起托尼的手,对他说:“我能明白你的感受。可是,哭解决不了问题,躲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你看这样好不好?我陪你一起回教室去见你的老师,你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老师讲一下。”我又转向另一个孩子说:“你也可以为你的朋友作证,对不对?”那个孩子赶紧点头说:“我愿意给他作证。”

坐在地上的小托尼听到这些,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却很快又坐下了,抽抽搭搭地说:“没有用的,我没有办法面对那个人。”(指那个欺负他的孩子。)我赶紧说:“你看,如果你希望我们帮你,你自己得先站起来。如果你一直坐着这里,谁都没法帮你。”

托尼终于渐渐停止哭泣,并站了起来,却还是不肯迈步。我知道他还是有些胆怯,就故意说:“如果你一直在这里不走,我们可就要走了。我已经下班了,你的朋友也要去上课。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

托尼信以为真,赶紧过来拉住了我的手。我带着两个小朋友走进了教学楼,直奔他们的教室而去。谁知,刚走到教室门口,托尼竟又哭了起来。

老师闻声走了出来,托尼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我只好把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向老师做一简单通报,并说明当时我并不在场,具体详情还需问孩子们自己。老师看上去很有经验,对托尼说:“你可以先去洗洗脸、喝点水,然后再回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显然,老师是想让托尼先稳定一下情绪。

我的任务既然已经完成,就和老师告别打算离开了。没想到,小托尼却拉住我的手,让我陪着他去饮水处喝水。我明白此刻他心中的忐忑,就答应了他。看着他喝水的时候,我鼓励他说:“你刚才做的不错。如果一会你能不再哭,并和老师把事情讲清楚,就更棒了。你是个勇敢的孩子,肯定能做到的!”

看托尼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我把他送回教室门口,就转身离开了。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但我相信,只要托尼能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老师肯定会妥善处理,并帮助托尼消除他的焦虑不安。

几天以后,我再次去学校帮忙,又在操场上见到了托尼。只见他和朋友们在踢足球,跑得小脸红扑扑的。从我身边跑过时,托尼笑着冲我招手打了个招呼,我也对他挥了挥手。

看见他玩得这么高兴,我也特别替他开心。真希望托尼以后遇到麻烦时不要哭,而要勇敢地站起来,说出自己的感受。别人的帮忙毕竟都是有限的,能够无时无刻帮到他的,也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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