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国生活感触:碧云天,黄花地……
2012-08-21 11:54:29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姚昉)二十年前刚踏上加拿大这块土地后迎来了第一个秋天。在浓浓的秋色中,最使我惊叹的是大片大片朱红的、淡红的、暗红的,重重叠叠,巍巍壮观的枫树林。

以前,我家也栽过一棵枫树,每到秋天时,它那鲜红鲜红的叶片迎风招展,如此飘逸,如此秀丽,又如此洒脱,像是待字闺中的娉婷少女,常会使我痴痴地看上半晌不忍卒离。然而,它不像加拿大的枫树那么大,那么轩昂,却像是用来点缀盆景的,显得格外地纤巧。父亲告诉我那只是非常普通的品种,但没告诉我北美洲的品种和它有多么不同。所以当我一眼看到比我家的枫叶大上十倍的叶片时,竟还不敢相信它们该是出自同一家族的呢!

听友人说,他的亲戚第一次来加,从将要降落的飞机上看到地面的一片彩色缤纷,他惊呆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连树林也不是单调的绿色,而是夹杂着妍紫姹红,像童话世界一般的?待到次年开春,他再次惊呼:“上当了,上当了!原来你们的树叶也是绿的,只不过到了秋天才摇身一变,给自己点上些彩色灯泡而已。”

秋天,是啊,秋天每年都会来,也每年总会过去,再美的枫叶都得凋零。从十月底起,铺满了屋间小径的黄叶足有十公分厚,踩上去瑟瑟作响。我弯腰拾起几片,准备把它夹在书里权作书签。手里捏着黄叶,抬头一看,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漂浮在碧空中的几朵白云似乎在那里向我微笑:“你在家乡时很难看到如此洁净的美景吧?”确实,故乡的天空哪有这般明朗?可故土的文学却时时萦绕心头。王实甫的剧作《西厢记》中不是有句词“碧云天,黄花地……”吗?说明我们的前人也曾歆享过蓝天白云的自然景色。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拥有如此洁净的天空呢?

想着,想着,手里的黄叶突然掉了几片在地上。正想去拾,蓦然出现了一个闪念:王实甫说的“黄花”或许指的就是黄叶吧?莺莺在送别张生时期望“倩疏林挂住斜晖”,显然,那不应该是遍地开满了小黄花的春暖季节,而是残秋落叶的当口。剧作家不忍把景色渲染得太过凄清,太过沉重,于是把黄叶写作了黄花。如此丰富的艺术想象力稍稍抹去了一丝离绪别情,使我们记住了美景,忘却了辛酸。

可惜,离绪别情毕竟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和故乡分别已有二十年了,告别自己的青春也已经数十载了。我这个普通人的心底大概更容易怀念普通品种的,种在故居的那株小枫树。想着它的飘逸,想着它的秀丽,想着它的洒脱,何必拿它去和加拿大的枫叶媲美呢?即便生活在枫叶之国,我也目睹了世间万物由盛而衰的自然过程。当我面对着手中的黄叶默想着它曾经有过的辉煌时,那明丽,那灿烂,那鲜红不由得使我想起王实甫的另一句词:“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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