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同手足的异国姐妹
2014-09-22 07:39:36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孙白梅)伊丽莎白虽是满头银丝,脸上皮肤却是白里透红,明眸皓齿,谁看得出她已八十有余,还患上了老年痴呆症!最近一次我去探望她时,她对着我看了又看,忽然脸上闪过一丝微笑,用英语说了一个字:“BEIJING”。正在给她喂饭的安妮高兴极了,说伊丽莎白认出我了。我的思绪一下飞回到二十多年前。

伊丽莎白和安妮都是多伦多一所高中的教师,伊丽莎白教历史,安妮教英文,两人都是单身,由于志同道合,索性一起搬到一座大屋住了,退休以后,更是朝夕相伴。您问我是怎么认识她们的?说来话长。

伊丽莎白和安妮都对源远流长的中国文化非常感兴趣,在八十年代中期,她们跟旅游团访问了北京,上海,西安等地,旅游团中有一位女士正好是我的朋友玛莉,她来自加东新斯高沙省的悉尼市。

我跟玛莉的相识相交纯属偶然。八十年代初我在蒙特利尔的麦吉尔大学进修时,一位《环球邮报》的记者JAN WONG采访了我和其他中国访问学者,文章在蒙市的报上发表时还登了我的一幅照片,三八国际妇女节前夕加拿大广播公司CBC举办了电视专题节目——发展中国家的妇女现状,我也应邀出席,从印度和毛里求斯来的妇女谈了当地妇女如何受歧视,我就介绍了有关中国妇女顶半边天的情况。

巧的是远在加东悉尼的玛莉正好看到了这档节目,她真是有心人,化了不少精力,通过CBC电视台和麦吉尔大学辗转找到了我。我们联系上后,通过鸿雁传书不断加深了解,播下了友谊的种子。她热情邀请我到她家去作客,盛情难却,我在进修学业结束后走了一遭。

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在加拿大乘火车,感到挺新鲜。那时正值秋高气爽季节,心旷神怡。火车抵达悉尼站已近子夜,玛莉和她丈夫特地到火车站来接我,把我安顿在她家一间舒适的客房里,墙上挂着画有中国风景的瓷盘,镜子一角插着我以前寄给她的一张照片。我一路有些感冒,她还特地买了药,让我好好睡一觉。她的热情使我感到很温馨,有宾至如归之感,我们虽非姐妹,却情同姐妹。

玛莉的家里有不少来自中国的古董和摆饰,原来她的父亲是远洋轮船长,曾去过中国,爱好收集中国瓷器古董,父亲去世后,这些宝贝传给了她。中国古老悠久的灿烂文化使她渴望揭开这个神秘国家之谜,难怪她对我这么一个普通中国人如此友好。她丈夫是位医生,喜欢航海,墙上有一幅他身穿制服的照片,意气风发,墙上还挂了一些航船模型。家里有个小儿子鲍比,二十多岁了,却像个五六岁的孩子,原来他小时候被烫伤后在医院昏迷六周,神经被烧坏。

玛莉把我一周的日程排得丰富多彩:有读书心得交流会,有在她家里的两次招待会,大多是妇女组织的,围着我问长问短;有报社记者采访,谈我在加拿大两年的观感,还有悉尼市CBC广播电台邀我去谈谈有关中国教育,生活,妇女等情况。

玛莉还带我去参加了当地商界一次午餐会,除我俩外,其余三十多人全是男士。会上他们问我各式各样的问题,对中国一切都很感兴趣,有的甚至说要买飞机票访华了,可是当我讲到中国男女平等,丈夫和妻子分担家务时,一位男士调皮地说:哎哟,要退票了!大家都大笑起来。

除了带我去参观当地名胜古迹外,感恩节那天,玛莉夫妇特地驾车七、八个小时,带我到郊外欣赏枫叶,汽车沿着环岛的凯伯特小道(CABOT TRAIL)行驶,一路上有郁郁葱葱的山峦,潺潺流水,峡谷深涧,悬崖峭壁,但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如火如荼的枫叶。为了答谢玛莉一家对我一周的热情款待,我特地为他们烧了一顿中国饭菜,虽然我的厨艺一般,他们却连夸好吃。

后来玛莉跟旅游团来中国参观时我热情邀请她到我家来玩。我到宾馆去看望她时,第一次会见了伊丽莎白和安妮。她俩来自多伦多。在交谈时,她们对中国的文化,教育,历史,和妇女地位等十分感兴趣,问了我许多问题,我一一作答。没想到几年后我到多伦多大学进修时又遇见她俩,她们见我初来乍到,就邀请我在她们家书房小住一个月。

伊丽莎白和安妮从此成了我的良师益友。她们开车带我领略了尼亚加拉大瀑布的雄伟壮丽,我们都被大瀑布的磅礴气势所震慑,为造化的神奇而赞叹。夏日阳光照耀下,七色彩虹横跨瀑布,细小水珠喷射在我们身上,感到丝丝凉意。

在安大略省皇家博物馆里,琳琅满目的展品加上伊丽莎白和安妮穿插的小典故和历史故事,使我开阔了视野。在黑溪拓荒者的村落里,看到了加拿大早期原住民和移民开拓创业的艰辛。她们还请我观赏了音乐剧《悲惨世界》,恢宏激昂的场面,扣人心弦的情景让我心动不已。她们带我参观了美术馆,微型世界,植物园,自然森林保护区等等,让我拥抱大自然,体验生态保护的深远意义。

她俩一贯关心时局,喜爱读书,很少看电视,常参加一些集会,为弱势者声张正义,朋友有难,她们马上伸出援手,给予关爱和资助。我从她们的言谈身教中找到了自己的楷模。

记得我丈夫刚来多伦多与我团聚时,伊丽莎白和安妮主动提出驾车到机场去接他,后来又陪他参观市容,再访尼亚加拉大瀑布,帮我们搬家等等,她俩就像大姐姐一样关爱我们,使我们在异乡客地如沐春风,我们心中充满了对两位老人的感激之情。我的丈夫说:她们待我们那么好,咱们也应为她们做点什么。

自从伊丽莎白开始有老年痴呆症的症状后,年逾古稀的安妮拖着微跛的腿忙里忙外,带她看病治疗,安排一日三餐,不但把她生活安顿得井井有条,还要让伊丽莎白活得有尊严,有情趣,她俩有时到餐馆进餐,有时到教堂听音乐会,参加慈善捐款会等等,直到近来伊丽莎白的症状渐渐加重,才慢慢减少了外出次数。

那天我们带了些中国点心去看她们,饭后,安妮放德国音乐家安德烈的交响乐录影给我们欣赏,她知道伊丽莎白也很喜欢。当她看到一位三岁的小男孩演奏小提琴时,伊丽莎白的脸上绽开了难得的笑容,她的右脚还不自觉地打起了拍子,我们见了都十分高兴,尤其是安妮。她与伊丽莎白虽非姐妹,却胜似手足。我被她俩的真挚友谊深深感动。

她们屋前屋后有个很大的花园,以前她俩打理得花草茂盛,十分悦目,可是伊丽莎白生病后,安妮也力不从心,花园里野草丛生,我丈夫见机会来了,就带上工具,帮她们整理花园。我们把地上树叶扫去,把野草锄掉,栽上花卉,虽然累得满头大汗,看到焕然一新的花园,心里甜滋滋的。每逢耶诞节前,我们总带上一份礼物去探望她们,以前也曾邀请她们观看中国的文艺表演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

在异国他乡,也能感受到真挚的关爱和情谊,即使在雪国的凛冽寒冬中,也能感到丝丝暖意,不是亲人,也可情同手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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