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铁生的知青岁月
2014-12-31 06:01:59
来源:星星生活

2014年的12月31日是知青作家史铁生辞世四周年,“职业是生病,业余写一点东西”的史铁生曾以一篇《我与地坛》感动并激励无数迷茫中的情感守望者。铁生对生命意义的解读,对人生旅途的感悟已超越了当年一代的知青作家,我们将沿着他的思想与诗性的足迹前行,在他的背影中寻找远天闪现的灵光。——作者题记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海齐)读《插队的故事》,读史铁生坐在轮椅上想了快十年的旧地重返;读《我与地坛》,读不幸命运下的史铁生因走进地坛而幸运地重生;读《命若琴弦》,读史铁生描述“咱们的命就在这几根琴弦上”的两代盲人。为什么要在众多的知青作家中选择读史铁生,是要读史铁生因下乡插队而遭遇的不幸命运,还是要读他刻画生命旅途的沉重;是要回首萦绕自己心中的知青情结,还是要诉说三十八年岁月沉淀的感悟,在《我的遥远的清平湾》有我当知青的影子,命运之河在清平湾流淌人生旅途的青春梦幻曲,在《飘落的知青生活花絮》有史铁生的印记,岁月之歌在兴安岭呈现生命的血色浪漫。

一九六九年一月十七日,史铁生和他的二十几名同学来到陕北延安延川县一个叫清平湾的地方插队,一九七二年因腰腿疼痛回到北京。多年后,史铁生在《插队的故事》中写道:这日子记得清楚,永远都不会忘记。命运的转变,生存的艰难,回城后找不到去路的日子让史铁生在无数次沉沦与绝境中,终于在荒芜冷落的古园里寻找一条生路。可以说史铁生之所以选择写作,是他能为活着找到了充分的理由。“我不知道他有多少次面临这种绝境,但我知道,他的变化、他的心的升华——成为他作品的意境、人生的哲学和悟性,是在无数次与绝境的搏斗中完成着”。清平湾并不遥远。

“我们插队的那地儿的那条河叫清平河,那道川叫清平川,我们村子坐落地叫清平湾”。史铁生将我们带进了他魂牵梦绕而又无法忘却的清平湾。“我们那地方突出的特点是穷,穷山穷水,“好光景”永远是“受苦人”的一种盼望。越是穷地方,农活也越重。春天播种;夏天收麦;秋天玉米、高粱、谷子都熟了,更忙;冬天打坝、修梯田,总不得闲”。 由于插队的地域不同,上山下乡知青所面临的生存环境也存在着巨大差异。从蜿蜒东西不见头的清平河到吊嗓子唱陕北民歌的“破老汉”,从羞于说话的男女知青到爹死得惨的“留小儿”,我再一次穿越那九转十八弯,回旋山峦之间汤旺河畔的岩石山村,重新回到了任我知青队长的老工人师傅和他的大女儿刘桂芝的身边,重温我们几百名知青日复一日的两千多天生活。

一九七四年三月十五日,还不满十六周岁我,一人乘坐南下的列车在停车仅一分钟的岩石养路工段下车,背着沉重的行李到南岔林业局岩石森林经营所开始我那刻骨铭心的知青生活。岩石森林经营所位于南岔林业局址北16公里处,汤旺河西岸,一九五五年建所,共有六个生产工段,分布在岩石,沙山,榆林,九公里,河东。所部驻地的岩石村有百十户的人家,有森林施业区面积25171公顷。在这片绿波荡漾的崇山峻岭中,有我的苦涩,但也有我的笑语,有我的忧伤,但也有我的欢乐,有我青春思绪的失落,但也有我生命绽放的辉煌。让鲜血汩汩流淌,却无法轻松释然那人生旅途别无抉择的使命。但是没有苦难坎坷生活的磨砺,没有理想之歌已成返城前夕的绝唱,我会励志要通过考学走出岩石山村吗?劫难的知青因摘下神坛的十字架而获得新生。

踏着飞鸟的踪影去追寻已封尘的岁月,飘落的知青生活花絮再现那段即将被遗忘的青春岁月。“春日会战已经五六天了,在这几天中,自己也是勉强坚持。困难在向我们来挑战,看我们怎么办,坚持,坚持到最后的胜利。艰苦的生活才能磨炼人,锻炼人。革命者在大风大浪中才能成长壮大。今日垦荒,明朝粮食满仓。备战,备荒,为人民。我们不能举起双手吃现成的,我们要和天斗,和地斗,和人斗,让大地献宝藏。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我们虽然已连续一个多月了,但我们一定要坚持到最后的胜利”。摘自我的日记(一九七六年五月十三号)这是一名普通知青一天劳动后的经历和感受,是那个生活年代中原汁原味的真实写照。当然,我们还应认识到在这种纯真理想主义后面的思想迷茫,心绪万千,乃至最后返城浪潮中人生价值观的崩溃。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历史,一个时代生产一个时代的精神信仰。“沐浴阳光,红旗下,队伍雄壮。鲲鹏展翅九万里,英姿飒爽。革命自有后来人,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百炼成钢,路宽广。乾坤转,百花放,新苗壮,在成长。广阔天地里,炼红思想。胆壮心红迈大步,前程万里目标望,看青年壮丽史诗篇,永跟党”。 无需论证,这里有燃烧共产主义理想火焰的思想境界,这里有接受多年红色教育产生虔诚的奉献精神,正是这种纯真的信仰使我们在同一代人中的思想转变更加沉重,正是这种纯真的信仰使我们无法告别那个年代落在我们肩上的历史使命。

按年龄划分,我属于“后五届”知青(74—78年),不具备“老三届”(66—68年)和“新五届”(69—73年)知青那种辨别是非的独立思想和探求真理的自由精神。我仅有那令我们热血沸腾,图腾崇拜似的精神信仰。当返城浪潮袭来,“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已变成自欺欺人的标语口号,我们一步一步地迈向幻灭的理想主义深渊。但是,我们却因迷茫而求索,因失望而发愤,因贫困而奋起,因痛楚而图强。我们不随缘命运,我们要抗争命运。

命运在黑暗里没有影子,但让人生中的许多偶然变成必然。如果没有插队,没有在农村染上疾病,没有因脊髓受损伤而引起双腿瘫痪坐在轮椅上生活,没有那种遭遇毁灭性的生存打击,史铁生会是写下如何在生活中活出意义的史铁生吗。因为残缺,完美才得以显现,因为苦难才造就了用生命思考写作的史铁生。铁生自己曾说“我其实未必合适当作家,只不过命运把我弄到这一条路上来了”。人生命运的确是无法掌控和预言的,我们所能改变或演绎的仅是一个过程。如何使人生的过程更加精彩,更加有意义。超越苦难,才能体现苦难的价值。超越生命,才能体现生命的永存。

山风轻轻吹,河水潺潺淌。从遥远的清平湾到布伦山的回望,从插队的故事到岩石知青点。历史曾在这里辉煌,永远无法忘却,曾有那么一场充满青春激情的历史是我们参与创造的,曾有那么一段热血沸腾的岁月是我们的人生旅程。岁月如歌,凄美苍凉,我们在梦想跌落的边缘捡拾清平湾飘落的生活花絮。岁月如诗,荡气回肠,我们沿着上山下乡的时代风潮在回声中寻找远天闪现的灵光。曾经沧海,曾经知青,历史让我们这一代人承担着别无选择的命运,我们已成为遥远黑夜边缘寻找光明的殉难者。不要问我青春悔不悔,留给未来的沉思是灿烂年华谱写的岁月烟云,留给未来的探索是热血青春凝铸的精神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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