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四十流浪汉
2017-01-09 18:08:47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胡须佬 发自美国加州)每次要把头发留长的时候,妈妈都会说我好像个流浪汉一样。我常常答应着,下个月就去理发,可是心里会说,这就是代沟了。我们这些受过三毛影响的,流浪汉就等同浪漫的人。

其实据我观察,我们这里的流浪汉并不流浪,生活其实挺有规律的。他们应该总是活动在市政府的广场,某几家教堂或庇护中心,某些干道上的红绿灯旁边,还有就是铁路边上的帐篷区了。因为他们都不流浪了,我总是觉得跟他们之间有着隔阂。路上碰了面,也不打招呼了。

可是最近一个月里却有两次和他们身体的接触。先说最近一次吧。圣诞假期,和几家朋友一起去滑雪。以前我们都是去南太浩湖那边,今年他们说要来这个叫雷诺的城市。那天一大早打算去停车场整理下滑雪的行李,顺便把车开来接上家人出发的。

我推开酒店的大门,冷飕飕的,不禁把手和脖子都缩进大衣里。刚走了两步,迎面走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流浪汉,长长的蓬松的头发,油油的大衣。当确定他是冲着我走来的时候,我又找到了初恋时候的感觉了,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快起来。

“Hey, Bruce Lee. Bruce Lee. “(喂,李小龙,李小龙。)知道他叫我,我回报了礼貌的微笑,没有停步。”Are you from Chinatown?” (你是从唐人街来的吗?)“是的。”我随便应付他一句。这时他举起了右手,”High Five!” (来击个掌)。

我木了半秒,看着他黑乎乎的袖口,却条件发射地举起了右手和他来了个击掌。我和他击掌了。天气冷得我们两只手都没有汗,但就是觉得油油的。加上心跳加快的感觉都已经听不清他后来讲的话了。我想应该不是问我有没有零钱的套路吧。

到了停车场,已经忘记了手上的感觉了,心跳也慢慢平静下来。心里却暗喜,他为啥叫我李小龙呢?我知道李小龙在许多美国人心目中,就像赵子龙在中国人心中一样的存在。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感谢他为中国人树立了这么长久的光辉的正面形象。当妻女们上车的时候,我兴奋地把刚刚发生的告诉她们。她们却说照照镜子吧,那个流浪汉肯定是看到你长长的头发,还有和他一样脏脏的大衣才这么说的。不管她们怎么说,我还是高兴了一整天的。

另外一次是圣诞前了,那天是女儿的期末考试,一早我开车送她。在刚出高速的路口遇上红灯,我们停了下来。路边站着个汉子,拿着块写着无家可归的纸皮。12月的清晨还是挺冷的。我对女儿说,“你今天考试,我们给些零钱给他吧。”“好啊。”于是,我从车头的小抽屉里抓了一把硬币,然后按下了车窗。

那个汉子醒目地走上来。我说,“对不起了,我只有这些硬币了。”说完把钱都放他手里了。接过了那一把硬币,他轻声说了句,“非常感谢,上帝保佑你。”我脸好像一下红了,因为我突然觉得那感谢就是真诚的,而我的钱包里明明还有一张20块钱的。红灯转绿灯了,我随车流行驶着。

那天,我的脸似乎红了一整天。后来女儿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各科都考得不错,我笑着说应该是那个汉子让上帝帮你了。如果有一天,我也站在路边拿着无家可归的牌子,希望大家能递给我一把硬币。我一定真诚地感激说,“谢谢,上帝保佑你。”

夜深了,今天晚上是湾区十多年来少有的大风雨。铁路边上帐篷里的流浪汉们一定已经搬进庇护所里,和我一样,在暖气房间里再盖上被子,做着流浪的好梦。于我那是,梦中的荔枝树,荔枝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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