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在美国的首个春节
2017-01-19 13:08:41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星学)1996年的2月中,登陆美利坚未满百日的我们,应邀到友人家欢度抵新大陆后的头个春节。一晃儿21年过去了,今在加国追昔,那情那景始终历历在目、栩栩如生,令俺终生难忘。

东道主罗兄,来自台湾,那时与俺们素昧平生,彼此仅仅是在新州的哈德逊基督教会里萍水相逢,不料未几我便接到了诚邀,盛请年三十晚光临其府作客。在西方,约聚多是于餐馆酒吧里举行,惟高朋挚友才至家中餐叙,我庆幸可以亲身体验北美华裔如何过农历年的,借机也瞧瞧花旗国普通公民私邸内况,以与德、英的比较有啥不同。

车子停在了罗宅门前,靓楼的Lot很大,周遭林木环绕,幽静美雅,房与地的面积显然比欧洲的大得多,那会儿这类独立屋的价值也就20多万美元。排阔闥入厅堂内,又瞠目所见,自是宽绰敞亮,开放式的厨房连着客厅,大得要命,的确映出了老美的人稀有地。亦忖一介东土移民在异域打拼混到这份儿上,着实激励着甫抵埠的淘金者效尤织梦逐踪。

主人拄着双拐热情地迎接着,双眸炯炯有神,笑靥暖人,其妻玉立在一旁。原来罗生幼时罹患过脊髓灰质炎,腿脚遂发育不全而萎缩,辄靠拐杖协行。记得初识他于教堂时,第一印象是:身残志不残,一脸灿烂笑容,两眼清澈良善,闪放着爱意和正能量,很感化新来的人。

我其时曾暗想:教会中果多有生活不幸者,皆来寻求心灵慰藉寄托。不期后来获知:罗兄在电脑公司有份高薪工作,开着手操控的轿车驰骋自由,且家有贤妻,健全聪慧,生了一对可爱的儿女,遂惊呼上帝的恩典祝福满满。今日他开放家庭,特请了我们这些大陆背景的慕道友和信徒来相会,与团契里的其他老同工共度新春佳节。

参观完内宅后客人回到饭厅,年夜饭是自助餐[Potluck],这在欧陆并不常见,故叫我们感觉新鲜。来宾们各携着家乡风味的食品,锅碗碟盘的摆满了长条桌,丰盛吸睛;东家备的是各色宝岛小吃和甜品汤,这对陆客来说很是诱惑,就跟他们的软绵国语口音一样,以前均是在荧屏上耳闻目睹,眼下身临其境,陷于色、味、声俱全中,赏目沁鼻悦耳。打眼扫过,案上有鸡鸭鱼肉,蟹黄虾酱,腊肠烧烤,竹笋豆腐,炒面米线,八宝饭,莲羹、凤梨酥及福桔等甜点水果。主打美食水饺当然是少不了的,主妇包的台式马蹄饺,内子带的山东三鲜饺,南北风味饺汇,两岸华人乐享。

谢饭祷告后,众人迫不及待地择食进膳,每人的盘里都捡盛得满满的,大快朵颐。这么香的家筵,还是在旧历年除岁时吃,委实别具一格、特有意味。想俺旅居欧洲的数载,除了去中国大使馆参加新春招待会时曾消受过众多地道的故乡菜饭外,鲜有机会畅食豪啖恁多的正宗国餐;现在置身北美,拜赐华人众多、中式食材丰富,得以又享这般纯正的美味中馔佳肴,心底乐开了花。尤感兴趣那些台湾小吃,边问主人边品尝,口福之余也长了食谱见识。

饕餮盛宴中大伙儿也毋忘海侃,聊兴甚浓,是夜不谈国是信仰,而是“别来无恙”啦家常,笑声频起,语溢四座,喜气洋洋。主人公等“老美国”,讲述着八十年代中在此乍遇国内公派访问学者,心中第一反应就是“共匪”来了,小心提防,后发现人家并非恐怖斗狠,便试着搭讪结交、传福音。对方不失儒雅温良,毫无厉声惧色,仅仅有些躲躲闪闪,许是怕涉嫌通“蒋匪”之罪名、回去交代不清楚吧。日久来的举子学者多了、接触的广了,彻明大家其实都是炎黄子孙一路人,只不过被意识形态洗脑有所隔阂而已,合一就先从信念相同的教会里起始吧。

俺们也坦陈着对宝岛人的印记,游学欧洲时多见港胞,到了美国才入以台胞为主的华裔社会,作为当时小众的大陆人我等很快成了他们的座上宾,有缘近距接触,意外、融洽,始料不及。人家不似宣传的“香蕉皮果腹,水深火热”、亟待被解放“拯救”那样,移民先驱多已功成名就、五子登科,令人羡佩。其时鯤岛尚未对陆客开放观光,只有台商来内地开业,像明星凌风拍《八千里路云和月》回青岛探亲,算俺远不沾边的老乡。眼下我一下子结识了这多的台湾教友,鲜活在身边,十分亲切;轻松聊着这些早年或可致狱的政治话题,成为饭后茶余的谈资笑料,时过境迁,真个“本是同根生、血浓于水”,教人端的一笑泯“仇恩”。

正由于华裔共拥的阴历年,在天涯海角将古老传统续承下来,把散居五洲的国人联结起来。同一文化、民俗、口胃,让分离了半个世纪的海峡两边人轻易融在一块。也是在海阔天空谈论中,我初晓了岛民“外省”与“本省”的心结杯葛;品出了这代台人国文底子匪浅,或与未曾“文革”把祖典国学给“破四旧”掉不无关系。辞旧迎新之夜他们亦爱看央视的春晚,说比本岛的综艺节目深度得多,惜那阵儿电讯网媒还未进化到可以现场直播全球,须待日后去影像店租赁磁带回来放映补遗。不过该岁初才开播的电视连续剧《宰相刘罗锅》,精彩的已迷倒了他们,挨号排借带子看得欲罢不能,跟我们一样,足以见对中华文化的共同渴求。

夜深了,众虽没刻意要守夜,不觉零点已过跨了年,一阵子欢腾。屋里洋溢的热烈喧哗红火盛节氛围,与户外月黑风高阴冷毫无年味的洋境,形成了鲜明反差,中国人在番邦方寸一隅把夏历新年过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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