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期散步的美妙之处
2020-03-30 13:33:20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栏作者:杜杜)女儿学校停课在家上网课,先生在家工作,我的小生意关门歇业不再迎来送往,城市关闭了所有娱乐健身设施,我这兼职健身教练也不必出门去教课了。日出日落,整日与家人厮守在一个屋檐下的日子重回现实,大家都有些懒散惰怠。

没想到“宅女”“宅男”的名头就这样光荣地落到了自己头上。不必早起,自然不必早睡,不准备出门,也不必梳洗打扮,一身睡衣晃来晃去,吃了睡、睡了吃,半梦半醒几乎成了常态。醒着的时候,多半被手机电脑电视的疫情消息全面统治,思想被腌制得皱皱巴巴。世界停了,我们跟着调慢的是身体的钟摆,心情却被焦虑弄得慌慌张张。窝在家里无事可做,无目标生活模式似乎开启。

习惯了规律运动的我和女儿受不了身体在房中的桎梏,出门散步。按照官方医生建议,去公园遛狗和散步,只要保证“社会疏远”就不必戴口罩。我们居住的郊区,十分钟就可走进遮天蔽日的树林,无论世界秩序如何被病毒的肆虐无情打乱,那参天密林的深处,依旧是空气清新,白鸟竞鸣,季节不紧不慢地向春天靠近。

阳光穿过仍然干枯的树干洒落在尚未融化的雪地上,亮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我们走在能看到房屋的外围小径上,小径上的积雪几乎融尽,偶尔路面不平,一个积雪融化的水坑挡住去路,就趁机表演弹跳技能。

我和女儿没有呼哧呼哧跑步,也没有大踏步地快走。女儿说:“妈妈,我上学时每天紧紧张张,从宿舍走路去教室总是急行军,现在好容易回家来,我们能不能不带着负担、不带着目的,随随便便地散散步?”我克制了想要奔跑和出汗的欲望,掩盖着心中的吃惊,慢下脚步。

“不带着负担,不带着目的”,在现代社会,变得多么奢侈难求,如果没有对疫病的恐惧,社会如果不是被迫停摆,哪有一天的日子可以不带着负担不带着目的地生活?我们早已变成各种责任、义务、学业、事业、理想、欲望的奴隶,我们被快速的电子社会席卷前行,身不由己,一路小跑,把一天又一天匆匆跑过。悠闲的自由离我们远去,我们连想起它都来不及。

我俩慢慢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缓慢的步伐最适合漫无目的的聊天。我说我正在写的长篇小说的构思,我健身班学员的趣闻轶事,我们原本计划的家庭旅行,女儿说朋友A的美丽,B的勤奋,C的邋遢,D的坏脾气,E教授的口头禅,F小吃店排队的长龙……时不时,我俩咯咯笑着。

肩并肩,女儿比我高出大半头。这一高一矮,一个年轻一个也不太老的女人走在寂静的小径上,快乐地唠唠叨叨。世界的紧张远去了,疫情的严峻远去了,霸占我们身心的焦虑远去了。人的心思如果是区块链,我的区块正在和女儿的区块对接和共享,信任和合拍是我们这个区块链的优良本质。

女儿突然拉住我的胳膊,说:“妈妈,别走,你看你看,别惊了它!”

眼前一只松鼠正在干黄的树叶里刨着什么,它肥胖的身躯宣告着它整个冬天幸福的饱食状态,它显然注意到我们,停止了刨动,眼睛滴溜溜瞪了我们一分钟,才又继续工作。原来收获了一个松果,它后腿直立起来,前臂抱着那大大的战利品,骄傲地展示了几秒钟,便嗖嗖嗖窜上了大树。我和女儿相视一笑,“真可爱!”女儿叹道。

全民努力隔离的日子里,两人的身影就这样每天都会行进在林边小径上,不是母女,是朋友。疫情,在这散步的时光里,从俩人心中销声匿迹。

【作者简介】:杜杜,加拿大中国笔会理事,海外华文女作家协会会员,加拿大华裔作家协会会员。海内外平面纸媒发表作品逾两百万字。作品屡获美、中、加文学奖。作品被收入多部作家文集。已出版个人散文集、诗集、长、短、中篇小说集、英文诗集、古诗词集等13部。杜杜作品在Amazon.ca等国际网站有售,搜索词:dudu Anth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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