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劫后重生的老枫树
2020-05-11 12:24:25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栏作者:邓思杰)4月中旬,处在北纬43度的多伦多,驱不尽的寒意。斜对面邻舍的房屋前,一株高大的老枫树,在突然而至的繁忙乱雪中,凌空开出了绿色蓓蕾。

这棵老枫树的疆域,随着时间无声地流淌、弥漫、扩张,如今的树冠,伞状呈现在一片高空处,在岁月的乱云飞渡里,从容不迫,浪漫舒展。七高八低开放在枝头的蓓蕾,嫩绿的色泽,透着清亮的新鲜劲儿。

老枫春姿的后面,埋葬着一段渡尽劫波的往事。

几年前,冬天到了,天气频频作怪。老枫树积满了厚雪,又遇上断断续续的冰雨,满身的枝枝丫丫,在夜间被冻成一根根冰条,冰条再镀上飘雪、冻雨,这样的雨雪相裹,冰封衔接,整个树枝与树身,披挂着雨雪相溶的糊状物,越来越臃肿。有一日,老枫树终于不堪承受,咔嚓咔嚓的枝条断裂声,仿佛壮士断腕,不时从街面传入居屋人的耳中,具象地展示着一种树命的悲壮。

第二天,恢复平静的街面上,躺着不少横七竖八的断枝。冷不丁的,夜间已经折翅的枫树枝条,最后挣脱老枫树母体恋恋不舍的羁绊,那轰然倒地一刻的离散声,让人步步惊心。

那年的冬天漫长,横遭劫难的,不止门前这株老枫树。因着自然界的严苛,许多树木承受不住重压,它们脱离树干树身,凄然坠向街面、人行道、房前屋后、草地山坡……意外地走到了树生的终点,唱完一曲曲树的骊歌。

夜间躺卧于床,家里地下室的暖气炉,叹息似地向外喷射烟气的滋滋声;而房屋的后院,数株光秃秃、并不高大的丁香树,它们的枝丫忽然断裂,折枝声遽然透窗而入,把睡意朦胧的我渐渐拖入天地变色的模糊囧境,似在昨日。

当天中午时分,老枫树脚底下的街面上,市政工人开着工程车来了。停车后,他们在老枫树的四周,放上一圈黄色的塑胶带子,表明此处危险,行人请予绕道。市政工程车上架设着升降台,市政工人站在上面,不断靠近残败的树枝,然后伸出电锯,在断口处锯掉未彻底决裂的树丫,并予以修剪、完善。一番操作后,老枫树各处突兀出新的断面,触目惊心,却也是劫后余生的新颜。

生生死死,演绎的是惨然的重生,永远不灭的希望。

早春的乱雪,芜芜杂杂地飘了一阵,忽然停了,阳光的轻亮,隔着云层慢慢渗出。午后,淡淡的阳光再度隐去,急雪出现在阴云下,纷纷扰扰,随风逐人。

在料峭的春寒里,嫩嫩绿绿点亮了老枫树的枝头,春意萌动。透过老枫树的背后,我们看到的,还将是蓬蓬勃勃的整个春天。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 ,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这不仅是我们的信念,也是自然与生命不可阻挡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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