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喜欢的一切,并没有完全消失
2020-09-28 12:32:26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点心)主管有一次对我说,这次疫情最大的变化,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前邻居见面,都会聊上几句,现在已经缩减成挥挥手。这固然是因为对病毒的忌惮,又焉知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猜忌:看谁都像病毒。我听了,心有戚戚焉,但又没有什么更好的说辞来美化这一切。

前不久,我终于决定休一个过期待很久的假期,去大提顿和黄石公园透透气。因为路途遥远,而且觉得只要谨慎小心,所以决定坐飞机去,就住在旅馆里。

曾经无比繁忙的三藩市机场,如今空空如也,只有一两家店铺还在营业,飞机只有30%的入座率,我们戴了口罩和手套,除此之外,并没有格外做些什么。入住旅馆后,也没有进行任何消毒,因为我觉得,病菌如果在,则无处不在,就算带了床上用品,卫生间洗澡的帘子要换吗?房间内的椅垫要换吗?所有的桌子腿凳子腿都消毒一遍?反正致死率并不高,如果真中招了,也就听天由命吧。

我们不那么怕病毒,但我们怕歧视。一张亚洲面孔,旅行中会遇到什么,难以预料,所以我们是谨慎的。可能因为出来旅行的人,都是健康的吧,也是心情放松的。第一天的大提顿,并没有看到任何躲避我们像躲避病菌一样的游客。

天很蓝,飘着朵朵白云,80%的游客都是白人,白发的退休人士占了不在少数。我向一对夫妇问路,并聊起来天。听说我们来自加州,这个疫情严重的大州,那位名叫Nancy的女士问,火情如何?

我倒是有点吃惊,她居然没有吓得后退一步。我笑答,是的, 年年都有野火,只不过今年早了两个月。是的,我看到了那张好似世界末日的照片,在飞机上还特意寻找,看能否看到类似的,但并没有,令我放心不少。

是的,我们还好,野火对我们生活有影响,但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所能做的有限,因此畏惧也就没有太多。聊着聊着,她不觉间就靠近了,意识到后马上后退道歉:呀,我忘记社交距离了。我大笑道:没事,说明我们都很健康。

有了Nancy这个好的开头,接下来我们就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我们玩我们的,应该不会有人伤害我们。

第二天去看黄石瀑布的老忠实喷泉。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坐在长凳上等候了,听到旁边有人耳语:1点半会开始。我抬腕看了看手表,快一点了,就坐下来安心等,然后希望它不忠实一次,早点喷发。

不一会儿,后排坐下了几个人,然后悉悉索索的,有纸的声音,和擤鼻涕的声音。处于礼貌,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过去,是一位白发的男士。我有点紧张。他似乎自己也很紧张,怕被嫌弃和怀疑,一边擤鼻子,一边自己低声解释,我这流鼻涕怎么还不好。我心放下一点。

他们一行三人,那对夫妇开始聊天,那谁谁家的狗死了,年纪轻轻的。只听白发男士说,他们会熬过去的。那一对夫妇诧笑。他解释说,你们知道吧,这事儿跟父母亲人的离去不同,那得伤心一辈子,他们换条狗,很快就会继续的。那一对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于是安静下来。白头士不甘寂寞,开始观察四周。他指着老忠实另一角度的观景台说,那边人好多啊!看球呐?我扑哧一声乐了。他似乎受到鼓励,接下来就更是俏皮话不断。

接近一点半了,大家都有点激动,喷泉处的水汽似乎有变大的趋势,我激动地坐了起来,可是一阵风吹来,又散了,我失望地坐了回去。他评价道:嗯,逗你玩儿呢。过了一会儿,喷泉处溅起了水滴,我又坐直了,几秒钟后,又没动静了,有人问,是不是老忠实是骗人的呀?白头士回道:我觉得是没有水了。

快到一点半了,来了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她们在我面前的地上坐下了。看我有点百无聊赖,她安慰我说,我预测是1点32分。真的吗?我又激动了。白头士赶紧泼冷水:我的预测是再等3小时。年轻的女孩人回头一笑道:呵,我不喜欢你的预测。然后我们几个人哈哈大笑。

这时人群出现骚动,看来这回是动真格的了。周围一下安静下来,手机相机都对准了老忠实,壮观的喷射开始了,水柱越来越有力,白色的水汽和背后的白云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壮观极了!看完老忠实,我满意地叹了一口气,白头士的俏皮话又开始了:我说什么来着,值回票价。我笑道:值得等待。感谢这位幽默的白头士,让整个等待少了枯燥,多了乐趣。

接下来的旅行也十分顺利,我们所有的合影,都是游人帮我们照的,我们互相帮忙,没有人担心新冠肺炎的事。

结束旅行回到家中,火情导致天空灰蒙蒙的,不过大家依然在群里插科打诨。去拿信的时候,看到邻居上一年级的印度小女孩和爸爸站在外面看灰。因为爸爸说外面有灰,不能出去玩,她要看看什么是灰。不不不,她一点儿都不害怕,因为她并不太懂这个这个生病的地球是怎么回事。她很兴奋地告诉我她正在筹备生日聚会请谁。

在那一瞬间,我打算和小女孩做个朋友,简单快乐。我对主管说,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而你喜欢的一切,也会慢慢回来。美好的东西,值得等待,别就急着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等一等,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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