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加拿大的第一份工作:农场杀鸡
2021-04-21 11:32:03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马强)来加拿大的第一个落脚点是温哥华。温哥华这个地方气候温和,适宜居住,找工作就不容易。不管是专业工作还是一般体力工,都不太容易找得到。

那个时候网络不太发达,找工作基本就是靠报纸和中介,或者上门自荐。

报纸限于版面,信息量不够多,且更新太慢。中介大多也是登记过后就不了了之。

记得去过一家中介,是给木材厂建筑工地招工的。那些应聘的老外个个人高马大,头戴安全帽,脚蹬安全鞋。听说我们来找活儿干,大家都笑眯眯地祝我们好运。我心里倒是很明白,这里的活儿不靠运气,靠的是力气。

登门自荐主要以饭店为主,人家一开口就问是否有经验。那个时候很不理解,刷个盘子还要啥经验。后来在饭店做过才知道,经验对饭店的营业效率差别巨大,尤其是饭口的高光时刻更是如此。

不挑不拣还是有活儿干的。报纸上看到一家农场在招工,电话打过去,老板挺痛快,说自己第二天要去我们住所附近的市场送菜,让我过去面谈。

见面之后,老板让我试着推了几下装菜的独轮车。这种工具以前也用过,掌握好平衡就不是啥难事。老板一看还行,说让我们收拾好行李明天来接我们去上班。

之所以要收拾行李,一是农场太偏僻,离市区很远。二是老板管吃管住。

刚来没几天就要搬走,按合同要扣押金,房东很好的一家子,押金和本月剩余日期的房租都退给了我们。房东大哥笑着说,去体验一下也挺好。

去农场的路上,老板给我们画了一路的大饼。老板说,你俩人一年五万,吃住不用管,净赚,没几年就可以在温哥华买房子了。

那个时候,最低工资是七个加元一小时,一个月也就千来块钱。老板的饼对当时的我们吸引力确实很大。

老板台湾人,富二代,自己说来加拿大起初无所事事,就是打高尔夫骑马外加赌博。有一天忽然觉得人生不能这么混下去了,就买了这个农场,已经经营许多年。

农场除了蔬菜瓜果,还有一个鸡场,一个很大的鸡场。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对付这些鸡。养鸡,杀鸡。

以前语文教材有篇文章叫《半夜鸡叫》,讲述一个地主自己半夜钻到鸡窝里学鸡叫,长工们听到鸡叫误以为亮天了,就早早下地干活了。这事儿真假难辨,不过一个坏人的形象在当时却家喻户晓。

地主学完鸡叫还可以来个回笼觉。我比地主厉害,按郭德纲相声里的说法,起得比鸡早。天还擦着黑呢,我就要用独轮车推着鸡饲料去喂鸡。

鸡还在打盹呢,我一进去,把鸡吓一跳。里面上千只鸡顿时一阵扑腾,尘土满天,像极了电影里演的古战场。

接下来是捡鸡蛋,这里的公鸡母鸡是混养的,鸡蛋不是主营。老板也不在乎,捡多少算多少。这些鸡互相一折腾,很多蛋都是鸡自己踩碎的。

工作到这里还算愉快。接下来就不是很愉快了,可以说是虐心了。

台湾土鸡,散养,听着卖点就很高。很多客人专程来鸡场买鸡,现场杀鸡。

这个是我在农场接下来的主要工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见过杀鸡的,自己从来没杀过。

熟练的做法是,将鸡翅膀和鸡腿尽力靠在一起,用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握刀,对准喉咙,割断气管,就给了鸡一个痛快。

我是生手中的生手,一刀下去,只切断了血管,流血不断气,鸡就开始拼命挣扎。心里立马开始发慌,握鸡的手用尽全力,赶紧补刀,补了几次之后,这只鸡才停止了折腾。

我甩着发酸的手臂,心里盼着老板来一句,你不适合干这个,换个活儿吧。哪知老板并不介意,还给我打气儿,说不要着急练一练就好了。

老板对此似乎也早有准备。杀鸡房一侧靠墙有一排挂钩。老板做个示范,把鸡绑住倒挂在钩子上,这样就可以腾出一只手来专门捏住鸡头,然后一刀下去,这样切中气管的概率就大了好多。生物链顶端对低端的残杀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杀鸡房地中间立有一个两米多高的园桶,老板示意把杀过的鸡丢到桶里,有没断气的鸡在桶里拼命地扑腾嘶叫,直到断气为止。

桶里的鸡一折腾,钩子上的鸡立马产生了共鸣。这些鸡知道大祸临头,于是就拼命地扭动身躯,这种痛苦地挣扎一是给杀鸡增加了难度,二是杀鸡的人心理压力也无形加大,越发下不去手。

不管怎么样,最难的一关总算熬了过去。接下来褪鸡毛是机器自动去毛,属于流水线了。心里想着这个老板怎么不用机器杀鸡呢,想必是那个机器成本太高的缘故。

脱完毛的鸡剖肚开膛,内脏取出,清洗干净,统一包装盒封好。看着客人开心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一场杀鸡下来,背酸胳膊疼不说,鸡的凄厉惨叫也搞得心理阵阵发紧,所以每次完成之后感觉都是如释重负。心里始终都期望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每次推着鸡笼车去鸡窝捉鸡也是一种折磨。这些鸡似乎能感觉到我的企图,每次我一进去,鸡们就玩命地躲着我,有的甚至对我进行攻击。如果不是有工作服和防护面罩,搞不好抓鸡不成反被鸡啄。

考虑到我是新手,老板还算体谅。凡是由我经手的都是小单,一次通常不超过五只。只是客人来的零散,随来随杀,反而给我造成一种心理阴影,一看到有客人进农场,心理就有些莫名的抵触。

经常也会有大客户的订单,至少几十只的那种,靠我肯定是完成不了的了。老板就会找些专业杀鸡手过来帮忙,这些杀鸡手其实就是我的前任们。

这些人可不用挂钩和园桶这些辅助工具,基本是一手一刀,一刀毙命,快准狠一样不差,鸡也少遭不少罪。只是杀生这个活儿太折磨人,所以大多干不了多久就换人了。老板这次招我,就是因为刚刚又辞职了一位前任。

除了杀鸡,农场里的农活也是干也干不完。种菜割菜择菜,给农作物上农药等等,这些纯体力劳动虽然比杀鸡要累得多,但是没有心理压力,完全可以苦中作乐。

老板和老板娘也和我们一起干活,老板说他经营农场的第一个月就瘦了四十多斤,每天累得都不想吃饭。脸朝黄土背朝天,个中辛苦比书本上描述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天天刚放亮就开工喂鸡,天擦黑才从菜地收工,这么着干了三四天,好不容易就到了休息日。来之前,老板规定每周有一天的休息日。

想起房东那里还落了点东西,想趁休息日回去取。给房东打电话,房东大姐说,可急死我了,你们走的时候也没留个通讯方式,赶紧回来吧,别在农场遭罪了。房东大姐说她认识一个日餐馆老板,这几天正好需要人手,说好了随时回来随时上班。

我们一听,就立马和老板请辞了。老板还很惋惜,说你们干的挺好的,再说餐馆赚的少,没法买房子啊。我一听,心想这饼就别画了,饼太大了吃不起啊。回去之后,房东大哥说,体验一下也挺好,起码没白来加拿大一趟。

只是离开农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再吃过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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