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走遇到的一位印度老太太
2021-06-30 09:36:43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素净)在小区公园里晨走,时常看到一位中国老太太口中的“印度老太太”。她跟谁也不说话,只顾埋头疾走,一圈又一圈,一走就是一两个小时。

我天性外向,受不了天天跟她擦肩而过还装作是陌路人。有一天,我下了决心,看准了老太太迎面走近的距离,大嘴一裂,说了声“嗨,早呀!”人就是这样,又没有深仇大恨,一方的主动问候不会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从此,我俩成了一对新认识的老朋友。

老太太果真是印度籍,英语表达虽过于简单,但是加上手脚并用,已足够让我明了她的自我介绍:年轻的时候跟着丈夫去了美国,辗转多个地方,最后落脚多伦多。如今,孩子们都出息了,老伴却一个人先去了。白天,子孙们上班上学,她一个人闷得慌,一天出来走三趟,除非天气过于恶劣,不然,天天如此。

前年的十一月,老太太告诉我,她要回印度过冬天了,那边还有兄弟姐妹们,准备住上几个月,一个人走,从这里到美国,从美国到新德里,坐车又坐车,就到家了。

老太太一走,大流感来了。边境封锁,飞机停航,居家令时紧时松,地球一片哀鸿遍野。我偶尔出去走路放风,看不到老太太的身影,心中难免牵挂,一年的时间快过去了,她在印度可还好?她还能回到多伦多吗?

今年新年刚过,一个雪停的早晨,我和老太太在老地方不期而遇。又好像是约好了一样,冬衣、冬帽、手套、雪靴、太阳镜和口罩,我俩一模一样的装束,站在人行道上离着几米远隔空招手。不能靠近,不能握手,更不能拥抱,久别重逢的欣喜只能化做两声的“嗨,我的朋友!”一阵阵凛冽的寒风吹掀了我俩的衣帽,也吹散了我俩的只言片语,几声问候后,我俩带着微笑,匆匆分道而行。

春天来了,我增加了晨走的次数,一看四周没人,逐渐养成了户外运动不戴口罩的习惯。老太太却不然,一个自制的大花布口罩盖住了大半个脸,见人还是躲得老远,我俩仍然相互问候,然后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背道而去。

进入五月,我接种了第一针疫苗,便迫不及待地把这令人振奋的消息告诉了对方。老太太也兴奋,当即停下了脚步,双手叉腰,还主动向我走近了几步,也说起了她接种疫苗的经过。我问她印度那边的家人可好,她连说了几个ok。当时的印度正遭受变种病毒的蹂躏,我打心底里替她感到庆幸!

时值六月,老太太已经完成了第二针的接种。针后有反应,她说,发烧,周身乏力,睡了一觉。我告诉她我也快排上打第二针了,希望日子一天天地好起来吧。说着说着,她又问了我一句什么话,我听不清,她竟然毫不犹豫地走向前来,一个潇洒,摘下了一边口罩,右手指着左手的手腕,说了一个“时间”。当她得知答案后,哦了一声,又戴上口罩,急冲冲地往回赶,回家做饭去了。

自从冬天再次遇见老太太后,为了坚守防疫措施,我俩从不选择相同的晨走路线,她在公园里饶圈,我跟着先生到小区里的徒步小道里享受二人世界。从昨天开始,老太太突然改变了主意,她说,家里一个人,出来还是一个人,再也受不了没人聊天的寂寞了,决定跟着我和先生一起到树林里徒步。

路窄,还要让着对面的行人。先生走在前头,我和老太太并肩走在后面。我没戴口罩,老太太也没有顾忌,指手画脚,越说越痛快,从印度的七大姑八大姨说到这里的子孙,在确定了我是个天天要吃大米饭的中国人之后,还特别强调了她那刚上门的孙女婿也是个中国人!

走过一堆灌木,老太太突然停下了脚步,半蹲下来,双手扒开树丛,原来是一棵野生的覆盆子!她边摘边吃,她叫我也摘。我不跟她客气,也边摘边吃。我还装满了一个手掌心,打算拿回家给女儿尝尝。老太太一听,赶忙伸手在裤袋里乱摸一通,最终掏出一团揉皱了的纸巾,往旁一甩,再把纸巾摊开,很慷慨地递过来叫我用它包上。

我有点犹豫,但是没法拒绝,也不可以拒绝,那是一位加拿大的印度老太太对一位加拿大的中国邻居的一片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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