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十五年)在Target打短工的日子
2016-09-24 07:27:36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点心)来美国七年了,终于等来了可以合法工作的日子。然后找工作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和加拿大一样,美国这边的大学生会在读书期间做与专业相关的实习生工作,我的不少同学最后就留在了实习的公司,可惜我当年拘于身份的限制,无法找实习的工作,于是最终影响到毕业后的就业。虽然我有在加拿大的工作经验,但与我现在所学的专业没有什么关系,每年毕业的学生如过江之鲫,用人单位有大把选择,怎么会考虑我这样一个既无经验又无青春的人呢?更不用说去年年底毕业时,还没有工作身份。如今申请H1B,只有半数人才有幸被抽中。我的专业不强,自身能力也有限,有什么资格要求用人单位为我申请身份,又凭什么做无谓的幻想,认为自己一定就会幸运地被抽中呢?

世间的事情,我以为尽力就好,一切顺其自然,虽然看似无为,其实却是最努力的进取,索性趁着没什么事情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没想到,这一休,就到了7月。

7月中收到移民局通知,我的工卡正在处理中,估计很快就会寄到,于是就开始上网看看有无合适的机会。Target之前每年都到我们学校招实习生,想着这样一个关系民生的零售商专业,对我来说不算太陌生,于是就投了一份简历,没想到很快收到面试通知,于是一拿到工卡,我就开始在Target工作了。

培训两周后,我就正式上岗了。同事相处不错,都愿意帮助我这个新任,小领队们也很友善,嘱咐我好好干,因为她们都是内部提升起来的,只要我好好干,也会很快被提升的。如今出国旅行的国人多了,我也可以放下手中的工作做她们的导购,她们笑说,完全没有在美国的感觉。

为了能继续专心找工作,我每周只工作两三天,每次从晚八点到午夜12点45。那时最喜欢的就是12点关门的时刻。顾客都走了,夜半上货的人黑压压地推着货上来了。店里的灯开始调暗,没什么人说话:要下班的人是疲惫得不想说,刚上夜班的人则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清醒,于半梦半醒之中机械地重复。

补货的人一箱箱地把新货扔在地上的声音,紧张、忙碌而有序。那一刻常有众人皆睡我独醒的感觉,有点骄傲,也有点惆怅和失落。睡意渐渐浮上来,我慢慢地一边走,一边最后一次巡视货架,一边想着第二天要处理的事情或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如梦游一般不被打扰地在自己的世界里畅游,不能说不是快乐的。

当初所以选择Target,一是想向未来的老板证明我不是一个懒人,有一定的工作能力,二是觉得起点不用担心太低,骑马找马才是理智的找工态度,三是先忙碌起来,让身体渐渐习惯,否则一下开始朝九晚五地上五天班,我怕身体吃不下来。但Target绝不是我的职业终点,因为听同事说,内部提升的薪水涨得很慢,外面请来的有经验的收入才高,我终究还是想把它作为一个跳板。

虽然各个岗位都被训练过,但我主要的工作是整理货架。顾客会把货架弄乱,也会把不要的货物随手放。我的工作就是把货架整理成列队的兵士一般,再把不属于那个货架的商品送到客服那里,由他们统一归类,再由第二天上班的人逐一放回属于它们的地方。

这是一份不用动脑筋的工作,很适合我这样一个脑子一刻都停不下来的人,因为我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胡思乱想。但我并不喜欢它。没有专业性,收入不高,而且天天穿着工作服,实在很枯燥,也扼杀了我爱美的天性。尤其遇到忙的时候,要不停回答顾客的提问,遇到善解人意的领队还好,遇到比较严格的则会被批评,因为没有在规定时间整理完货架。

我们的领队大部分都是本地出生的人,唯一一位是墨西哥来的,她初进来的时候,做的就是我的职位,后来凭着能干升到现在的位置,但她毕竟英语不好,很多东西不擅长,所以工作起来压力不小,为了保住现在的位置,也为了下一个提升,她要付出比本地人多得多的努力。她脾气急,说话也冲,尤其对我这样的新人,时刻监督,从不放过。

我曾在她手下工作过两次,每次都被修理得很惨,可每次都收获很大。最后一次我一上班就提出辞职,结果那晚她简直一分钟都不放过我。我很想跟她说,其实我根本就不想上这最后一次班,可是我知道周末你们忙,也找不到愿意顶我班的人,你应该感谢我来才对。被她训得最凶的时候,我很想对她说,好吧,你既然如此不痛快,那么我回家了!

但事实上我什么也没说,什么都没做,最后走的时候还向她道谢。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孩子,知道她批评我自然是我做得不够好,明白未来的日子同样会受到批评,如果这么小的委屈都受不了,还出来混什么呢?不如在家里待着好了。毕竟工作很少有难的,难的其实是工作中要忍受的各种各样的委屈,我就只当是免费的职业培训好了。领队毕竟不是坏人,我一道谢,她马上祝福我,还希望以后我能回到Target,大家继续一起工作。能够笑着分手,真好。

虽然在Target只工作了短短的一个多月,我却非常感谢这个小小的人生驿站,正是在那里,我开始了美国第一份合法的工作,并有机会整理思绪,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并养精蓄锐,再次出发,然后最终找到了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

有趣的是,那份工作带来的职业病在短期内尚未消除,那就是我会在购物的时候习惯性地扫视货架,甚至有伸手整理货架的冲动,看到如士兵一样排列整齐的商品则心情立刻舒畅起来,而我也终于明白了领队当时对我并非刁难,而是长期工作给她带来的职业病。只是此刻再想起这些,已经没有任何被批评和指责的不快,而是理解地微微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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