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来四角恋(下)
2005-10-27 17:37:23
来源:星星生活

采访对象:Lily(化名)
性别:女
个人档案:2002年初登陆多伦多,原为留学生,现在多伦多某公司从事财会工作。
星星生活记者:薇尘
采访时间:2005年8月20日

(有几位网友看了这个故事的上篇后跟我说,他们觉得Lily(化名)和Andy(化名)不是很适合,不太看好他们在一起。我却是说不出来什么感觉,虽然我好像更有评价的依据,毕竟我见过这两位当事人中的一位。

我好像变得越来越相信缘分。见到的听到的感情事太多了,我也发现外人眼里的般配与不般配其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所以现在如果再有人问我,你觉得谁和谁怎么样呀?我一般都是带点反问语气地回答,谁知道呢?这个回答自然让问的人很不满意,他们就会觉得我对朋友事怎么能这么漠不关心。

其实,我知道自己是在意朋友的。所以,看来,误解和误会真的是无处不有呀。所以,解释是多么可贵,对在乎的人和对在乎自己的人,我们都有这个责任。就像在上篇最后Lily问Andy:“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我对Andy说,你欠我一个解释,既然你有喜欢的女孩为什么还同意和我相亲而且还暧昧地相处了这么久?他抬头看看我,然后又低下头,好像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的讲述很简短,只告诉我了一个故事的框架。他和那个女孩Windy(化名)在国内就认识,当时Windy很喜欢他,但是他那个时候有女朋友。后来他失恋了,她安慰他陪着他,两个人共同度过了一段时光。但是在行为上他们没有做出超越朋友关系的事情。再后来他的移民申请被获准了,他到了加拿大,两个人就分开了。

没想到的是Windy却很快办了留学申请又来到了他身边。两个人又开始了暧昧的朋友关系,Andy始终没有对Windy有任何的表白。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时,他感觉到了心碎,才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于是他不愿意放弃,不断地找Windy,甚至不顾那个男人有时就在她身边,不顾那个男人的警告。而Windy虽然对他说还爱着他但是又不愿伤害她的男朋友,因为那个人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给了她最大的安慰。

去我家相亲的时候,Andy是已经对Windy心灰意冷了。他希望通过另一个人来让他忘记过去。但是就在这天Windy又来找他,本来是为了别的事情,但是在送别的时候两人忍不住还是纠缠在了一起。

讲完这些,Andy看着我说,你是一个好女孩,我想过和你好好在一起,但是我知道你也有很难忘记的过去,所以我又犹豫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无言以对,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我们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好像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一样做了一个深呼吸,问我,我们能不能像朋友一样互相鼓励对方走出过去?我点了点头,是的,我也很想从过去的感情里走出去,但是一个人似乎很难做到。

由于这种共识,我们决定一起合租公寓做roommate,这样才能从生活点滴中时刻提醒对方。

我承认和Andy住在一起非常开心。我们对彼此放心,好像两个同性蜜友一样合拍。但另一方面,我也得承认,我对他是有好感的,我觉得如果我们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生活的话,Andy对我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对象。

但是有一天我在家里看到Windy推门进来的一刹那,我的脸就变成死灰了。她走到Andy面前,只说了一句,我回来了。他们两人的目光间流动着一种异样的神采。

我想,Windy是永远不会从Andy心中走开的。我的期望粉粉碎。心里有点酸,但是还不能说是难过,毕竟我们没有开始过,毕竟我们只是说好做疗伤的朋友。
  
从那以后,Windy开始经常光顾我们的公寓,但是我一直都很少和她接触,一般都是她一来我就识相地躲到房间里去。不过有一次我偶然从门缝里看见Windy把头枕在Andy的肩上,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狗,温情可爱。我不由有些看呆,拿出了相机……
  
Andy好像发觉了,他叫,Lily,你给我出来。
  
我吃一惊,有些尴尬地打开门,想着Windy一定也会不高兴吧?不想却看到了她脸上的笑意。她说,Lily,我做夜宵给你吃。我欢喜地点头。看来Windy来了,我们吃白饭配青菜的日子就可以暂时结束了。

Andy的脸色不好看,他问她,刚才怎么不肯给我做啊?表情有点赌气。我想他是很喜欢Windy的,见不得Windy对别人好。可是我算什么?我这样的黄毛丫头也会被看作情敌么?更何况,我是女人。哈,多么可笑。
  
我喜欢Windy,喜欢她的脸,她看上去很祥和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我觉得她对Andy就像对一个弟弟,宠溺的成分很多,爱恋的部分却很少透露出来。但是这种话我只敢放在心里面说说而已,被Andy知道了,那我只能很自觉的卷铺盖走人。
  
Windy把热腾腾的桂圆汤端到我面前,我更想落泪了,这样好的一个女人,我怎么竞争得过?

夜深的时候,Windy走了。我觉得很奇怪,他们不是恋人么,为什么Windy从不留下过夜。Andy也未曾开口挽留,看着Windy走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悲伤的光。

做了一段时间“灯泡”以后,我心想也许我该搬走了。当初我们约定一起住是为了彼此鼓励走出过去,现在Andy不用走出去了,我的停留就是多余了。

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事情却又发生了变化。有一天我下班回来,在门外就听到里面他们两个人在激动地说话,虽然听不清说什么。我心里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进去,不要坏了什么好事。成人之美,君子之为。我悄悄把钥匙退出来。
  
就在转身离去之际,我听到屋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Andy的大吼紧随而至。我听到他在叫,你给我滚出去!我大惊失色,本能地开了门进去。
  
我实在是一个没有大脑没有心计的女人,事后想起来,我深深鄙视自己这种莽撞的行为。我总是这样,轻易地、不加思考地闯进别人的生活圈。
  
Andy和Windy石像似地立于客厅的中央。Windy的眼圈隐隐红着。
  
看向Andy时,才真正叫我大吃了一惊。他的这副光景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他赤着脚,手里举着砸碎的半只花瓶,五官扭曲地挤在一起,胸膛起伏不定。他盯着Windy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牢牢刻在脑中,又似恨之入骨,恨不得烧了灰去。我踌躇着要不要发声,最后还是小小声地问,怎么了?

他们俩齐刷刷地看我,我心里哀叫,拜托,不要这样用目光杀我,我只是好心的路人而已。
Windy终于开口,Andy,不管你怎样,我决定了,对不起。Andy不再说话,踩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回去房里,在门前站定,他没有回头,只说,再见。房门无声的关上了。
  
Windy凝望着这扇门,久久,然后她走到我身边。好好照顾Andy,她说着,转身的时候,我看到眼泪在她脸上已经串成了线。  

我轻轻推开Andy的房门,作为和他有着协定的特殊的朋友,我有安慰的义务。不是吗?
 
他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脚板上还扎着一小块玻璃,兀自流着鲜血。我突然觉得心痛,帮他小心翼翼地把玻璃挑出来,再包扎,自始自终,他没有任何声音。
  
看着窗外的夕阳余晖散去,一直到夜幕降临,Andy还是维持着僵硬的表情。终于,他说,Windy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她不能离开那个男人,她要结婚去了。声音是哽咽的。我惊讶,难道Windy为什么会有这个选择?我词穷,只能很傻兮兮地说,Andy,想开点。
  
我安慰人的手段实在拙劣到极点,连我自己都没办法消化这一切。果然,Andy开始流眼泪了。我慌了,他说,你不明白,Windy离开我,她还能爱上别的人。可我除了她,可能已经没有办法爱上任何人了。
  
其实,我是明白的。我拿了面纸帮他擦眼泪。他突然伸出手搂住了我,紧紧地,我一动不动,他也不发一言。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了手。
  
我说,从没有想到男人都有那么多眼泪的。他说,现在流光了,不会再有了。

其实我很想跟他说,你是错的,事情是可以变的,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我想对他说,当初我和以前男朋友分手的时候,我也是痛不欲生,我也曾经想过自己再也不可能为谁哭,再也不可能爱上别人。我想对他说,但是,认识了你以后,我不是一样又开始慢慢在乎了你,因为你而或喜或悲吗?

不过,我知道这些话是不能讲出来的。这种类似于表白的话,在这样的时候说出来,对于他来说一定不会起到正面的劝说作用。他也许会说,即使你会改变也并不代表我也会。也可能他会说,你不用编个谎话来安慰我。

而这几个可能的反应,都不是我想要的。
  
从那天之后,我们俩的生活好象又恢复到了Windy没出现之前的状态了。但是,其实又是很不同的。不同的是,我们中的男人更加伤心,而女人的心却更加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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