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北京“告御状”的人群
2006-03-02 03:07:08
来源:星星生活

“上访村”是北京最大的上访者聚居地,位于永定门长途汽车站南部,北面是全国最高法院信访办,与国务院信访办和全国人大常委会信访局也只有十分钟路程。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来上访的穷人们,都会不约而同选择住在这里,开始自己漫长的上访过程。

香港文汇报报道说,作为政府的规划项目,这里已经在逐渐拆建,现在只剩下铁道周边以及信访办门口的一条小街,还有残存的房子供上访者住宿。也许不久,上访村就会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但上访村可以拆掉,上访群落所关涉到的社会问题却依然存在,依然是横亘在中国政府面前的巨大挑战。

**幸福街里的“不幸福”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上访村这条每天聚集了众多鸣冤叫屈人群的小街,居然被叫做“幸福街”。

幸福街长不过200来米,却是五方杂处之地,各色人等混迹其间。脏乱的小食肆和平价超市,卖的是最便宜的物品。垃圾散乱在街道上,还有上访者私搭的窝棚,亦有连窝棚都没得住的露宿者。街上甚至还有推车卖书的,诸如《中国法律大全》之类,方便上访者购买阅读。

国家最高法院信访办就坐落于此,在高法的来访接待室大礼堂里,无数双眼睛盯着电子屏幕上不断刷新的名字,被按照地区分类的上访者们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号码被叫到。但是最高法院规定,来访人登记表每月只登记一次,当月重复登记无效。这意味着一旦当月没有被叫到号,就要等到下个月重新填表。许多上访者因此不得不一再滞留。

滞留在北京的日子里,他们几乎什么都干过,只要能挣到钱,能生存下去。做二房东、卖菜、捡垃圾、到火车站和地铁卖小国旗与北京地图,甚至乞讨。但即使这样,也难以维持他们最低的生活保障。好在有时基督教会的韩国人会定期来分发食物衣服。

其实早在几年前,大规模的拆迁就开始了。有消息说在今年的四月,政府就要对这里进行新的规划,将彻底根治东庄脏乱差以及治安等问题,届时上访者赖以生存的平房和窝棚也将不复存在。但东村的拆迁并不代表问题的解决,归根到底,只要还有腐败和不公在,受侵害者仍会继续这条上访不归路。

**窝棚里的日月

与上访村“旅馆”的房客相比,还有生活更为窘迫的上访人群。沿着铁路往南走,沿线的矮墙旁,是一个接一个的窝棚,这些窝棚以树枝和捡来的各式塑料布靠墙搭起,形形色色五彩缤纷,上访者就藉此度过寒冷冬季。

铁道旁环境恶劣,坑坑洼洼的土地,彻夜的机器轰鸣,还有纵横交错的铁轨和电缆。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有人开始生火做饭,露天的空地上垒几块石头,填些树枝乾叶,烟升起来了。锅里面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的猪皮和菜叶,以及其他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东西,稠稠一大锅,泛着白沫。“我们就吃这个,”上访者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也只能吃这个。”

他们没钱看病买药,“病了就扛着,扛不住就等死呗。”一个年轻上访者如是说。但他们怕城管队,怕城管的定期清理,那会使他们辛苦搭建的窝棚毁于一旦,丧失掉本就有限的几件家什。

一个由已有多年“访龄”的东北人开设的“旅馆”位于北京火车南站里面,其实那只是一间简陋平房,约7、8平米的屋子满满地塞了5架高高低低的木板床。老板介绍说,最多的时候这个才8平方米的小屋曾挤下24个上访者!

没有窗户,不通风,屋子没有暖气,但他们显然已习以为常。拥挤的通铺上,铺着各式各样的毯子、被子和破烂棉絮。在这里,已经没有太多的性别忌讳,大家的生活如此紧密,以至于一个人要是想起身下床,就势必要惊动所有人。

但这已是最好的生活。更多的付不起每月一百元住宿费的上访者,只能露宿街头。

**现行信访制度充满悖论

如何在信访制度上更好的把握和疏导上访洪峰,成为当今政府亟待解决的一个难题。中国现行的信访机构庞杂繁多,归口不一。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党委、人大、政府、法院和检察院及相关职能部门都设有信访机构。

中国社科院课题组分析认为,由于信访机构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隶属关系,中央信访机构对地方及中央各部门信访机构之间的管制协调能力十分有限,缺乏强制约,各级信访机构在没有任何监督下,对信访案件实行层层转办,导致信访不断升级,各种问题和矛盾焦点向中央聚集。

但是信访者四处投诉后,问题往往并不能真正得到解决,结果反而导致对中央权威的信任减弱。

正如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应星撰文所言,“信访制度是一个充满了悖论和矛盾的现实。一方面,国家一直强调要打破官僚主义的阻碍,不能对正常的上访群众搞拦堵;另一方面,国家又一再要求把各种问题解决在基层,要尽量减少越级上访、集体上访和重复上访。”

因此一直以来改革信访的呼声从未停止过,国家信访局张彭发主任认为,应该强化信访,加强现行信访部门的权力。在已经实施近一年时间的新的信访条例中,即赋予了各级信访部门更大的权力,其中就包括督办权和建议权。

但无论底层上访者还是学者都把法治作为信访改革的最终归途,尽管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现有中国国情下信访的价值作用和难以终结性,而这也是中央对信访问题的苦衷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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