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星杯征文:雨夜巴黎历险记(上)
2006-12-13 19:03:11
来源:星星生活

(海星杯征文/作者:陈国迅)俗话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远在异乡,寄身海外,双目所见的都是红毛番脸,两耳所闻的尽是兽言鸟语,一旦得遇一样黑头发,黑眼睛,得闻同样的华夏乡音, 不管是字正腔圆的京韵还是绵软的吴侬软语,抑或是嘲哳难听的闽南国语,都同样地使人倍感亲切,使人顿时产生一种他乡遇亲人的感觉。

这也许就是身处海外的中国人特别容易消除隔阂,抛除成见,特别容易成为好朋友的原因吧。远赴巴黎留学,没想到最先结识的朋友竟是台湾和香港的同胞,而成为最要好的朋友也正是他们。

刚到巴黎不久,我就认识了丽灵,一个清纯、爽直的台湾女孩。认识她可说是缘分,那天我搬家,虽说是穷学生,身无长物,但也是大包小包几大箱,于是请了两个男生充当壮丁,在地铁站转车时,发现一个女孩和我一样也是大包小包的,不禁多看几眼,没想到这几眼看过去,却使我们成为芳邻和密友。

用她的话说是我把她捡回家的。丽灵是从台湾来巴黎留学的,专攻美学,那天她刚下飞机,正愁巴黎的宾馆太贵。于是就跟我到我的新家,一问,房东刚好还有一间空房,所以我们就自然而然地成了邻居。

通过丽灵,我又认识了几个台湾女孩,其中一个叫易婷的和我最为投契,我的雨夜巴黎历险也完全是为了她。

易婷,名如其人,一个文静端庄的小女孩,平时总喜欢微微笑着、静静地听别人高谈阔论,也不太爱说话,却有着与她年龄不太相称的深邃思想,她是学西方哲学的,有很强的逻辑性,考虑问题往往有自己独立的一套,为人处事喜欢独来独往。这一点与我颇为相近。所以尽管她的有些观点我并不很赞同,但却毫不影响我们的交情。

搬家后不久,就是中秋节,第一次孤身在异乡过节,不由得乡愁绵绵,怀念起远在大洋彼岸的家乡和亲人。眼望着皓月当空,银光如练,一时间竟情难以自禁,于是乎略备香茗,广邀好友,丽灵、易婷自然是在应邀之列,另外还有住在附近的香港同胞安迪,大陆来的郭迅与班里的另一个同学古兰。

一小会工夫,原来还是空荡荡的小屋已是济济一堂,而且居然大陆、台湾、香港两岸三地的人全都到齐,我们戏称之为两岸三地大团圆。

年轻人在一起,总喜欢谈古论今,针砥时弊,况且身处海外,自不免更加关心祖国。谈到国力日强、中国在国际舞台的作用越来越大,海外的华人地位越来越高,无不欢欣鼓舞。话题不知不觉地谈到了两岸关系。我们大陆来到几个自然是极力主张台湾必须回归祖国,连香港的安迪也连声称是。

不料易婷对此却颇不以为然,竟然指责大陆不应不顾台湾人民的意愿,极力主张台湾应该独立。这点倒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没想到一向温顺恬静的她居然是一个顽固的小台独!

郭迅、古兰与我你一言我一语,从历史渊源、地理位置、人文关系、国际关系各个方面论证,台湾从来都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大陆政府于情于礼都不会放弃台湾!但易婷却另有她自己的一番见解, 谁也说服不了谁。

于是,我们之间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慷慨激昂之余,竟不知时间飞逝,要不是附近教堂的钟声的提醒,我们都不知道天已微明。天!我们竟整整地辩论了整个晚上。问题是整夜的争辩毫无结果,不仅唇干舌燥,而且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

易婷由于过两天须交一篇学术论文,坚持要回去做功课,好在巴黎的第一班地铁已经开始,于是在天蒙蒙亮时他们就各自散去,我稍为收拾之后,马上蒙头大睡。心理暗暗庆幸当天上午没课。

接下来几天,忙于应付功课。好不容易盼到礼拜五,就急匆匆地赶回家,准备把做了一半的一篇报告赶完,然后就美美地睡上一觉,以弥补严重不足的睡眠。刚进门,就见丽灵拿着电话,满脸的焦虑。

还没等我与她打声招呼,丽灵把电话一挂,辟头就问:“这两天你有没有与易婷联系?”“没有啊,怎么啦?”我随口而答,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她失踪了!”丽灵急急地说道。

“失踪?没那么严重吧?”我脑袋沉沉地,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是真的,那天她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丽灵摇着头说:“你不知道我给她打了多少通电话,总是没人接。”

“是啊!都整整三天啦。”我仔细一算,心理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妥。

“你说,会不会有事?会不会?”丽灵见我脸露忧色,更是着急,连声追问。

“咳,不会的,放心吧!”天性乐观的我,并没有把问题看得那么严重。“也许她到别的同学或朋友那里去呢!”我接着说道。

“但……即使病了上医院,也应该给我们打通电话啊!”丽灵摇摇头,一脸困惑和担心。

“我们晚点再给她电话吧,还没人接的话,明天一早,直接到她家找她,OK!”我由于心理记挂着那篇报告,所以随口敷衍,冲丽灵扮了个鬼脸,就一头钻进自己的小屋。

当我终于完成我的那篇报告,不由得长长地舒了口气,揉揉煞得通红的双眼,合上电脑,一抬头,已经是接近凌晨一点了。猛地想起易婷的事,不由得心理打了个突:“这家伙不会真的有事吧?”

我打开门,扬声叫道:“丽灵,易婷联系上了没有?”

“没有啊!”只见丽灵的房门敞开,手里抱着书,两眼却直直地盯着墙。

“该不会真的出事吧?”我心理直犯嘀咕:“连续三天都……”

“那怎么办?怎么办?报警吧?” 丽灵听我这么一说,心理更急,说着,就操起电话。

“等等!等等!那有这么严重。”我忙阻止丽灵。说道:“再给她打一次。”

“刚挂了,还是没人接呀!”丽灵虽这么说,还是摘下电话。

“听。”丽灵说着把电话往我手里一塞。

“嘟…嘟…嘟…”电话确实是通的,就是没人接。

“这家伙搞什么鬼,这么半夜了,还不回家!”我低声地嘀咕道。

“肯定出事了,报警吧, 啊!”丽灵见我不置可否,又道:“要不,我们去找她,现在就走, 怎么样?”

我抬腕一看,都一点了,于是说道:“地铁已经停了,明天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她。”

“但……”丽灵心有不甘地道。

我打了个哈欠,道:“没事的啦,睡个好觉,明天再说吧!”连续一个礼拜都没好好地睡觉,脑子还真的困得厉害。

本以为一躺上床,肯定马上就会呼呼大睡过去,不料翻来覆去居然未能入眠,眼前净是易婷那清纯可人的脸庞。猛地想起巴黎最近治安极差,连中国驻法大使都险些遭抢,又想到易婷所住的地方是巴黎臭名昭著的十八区,不久前在这边认识的一个男孩就在十八区遭到一群黑人打劫,破财不说,还落得满身伤痕。

一想到这,心理不禁一阵战栗,朦朦胧胧之中,仿佛易婷正满身伤痛地躺在医院,又仿佛易婷正衣裳凌乱、满脸血污地躺在十八区某条偏僻的小街。我吓出一身冷汗,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心理突突地一阵狂跳。

我知道这个晚我是再也睡不着了,不管地铁已经停开,不管十八区有多么的可怕,不管深夜到十八区是多么的危险,我知道我是非去不可,非马上去不可。

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我胡乱地换了衣服,套上外套,就往丽灵的房里冲,也不管她睡了没有。丽灵却那里睡得着,见我这一身打扮,咚的一声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走!等不了啦,我等不到明天。”我冲着丽灵叫道。

“我洗把脸马上就走。”丽灵说着就往浴室里冲,边走边叫道:“再叫上几个男生。”

别的人住得都较远,而且也都不是很要好,只有郭迅与安迪住在同一个区,他们当然是责无旁贷,义不容辞。于是为了我们的台湾同胞,我们四个人就在深夜,冒着寒风,急匆匆地往巴黎最乱的十八区进发。

临走时,忙乱中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于是从浴室里拿出一瓶发胶水,塞进挎包里。虽说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一旦遇到什么危险,危急时,朝对方的眼睛喷去,也颇能奏效。就是这一念之别,小小的发胶水却帮了我们的大忙,派上大用场。

深秋的巴黎,已经颇为寒冷,加上那天晚上,又刮起了风,平时热闹喧哗、车流滚滚的大街这时却冷清清的,只有我们四个人。走到半路,天竟然下起了雨,这更加深了几分萧飒、几分凄厉。

想到等会到了易婷哪儿,等待我们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一路上我们能不能平安无事,心理不禁忐忑不安。

郭迅却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害怕,也不怕冷似的,索性敞开衣襟,迎风而行。也许是受了他的感染,也许是为自己的勇敢所感动,寒风虽吹乱我的秀发,雨点虽打疼我的脸庞,心理却反而热烘烘的。

后来回顾当时的情景,我们四个竟不约而同地都有那么一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概。

好不容易到了CHATELET广场,登上开往十八区的夜间巴士,我们几个都已经冻得满脸通红,空荡荡的车厢除了我们四个人占据了最后排的一个角落外,竟空无一人。

不知是为了缓和气氛,还是为了舒解她自己心理的紧张,这个时候,丽灵居然给我们讲起了台湾阳明山鬼巴士的故事,听得我是心理一阵阵地发毛,仿佛眼下的巴士不是开往十八区,而是直接开往阴间地府。

正所谓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提鬼,果不其然,过没多久,就上来几个黑人,一时之间,刚才还静寂寒冷的车厢这时却怪声连连,充斥着阵阵浓烈的酒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臭的气味,中人欲呕。我心理直犯嘀咕,还是安迪去过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有点经验,知道这些黑人在抽大麻,低声叫我们小心。

这些黑人大概也没想到这时车厢里竟然还有我们几个东方人,大眼小眼的直盯着我们,突然一个黑人不知说了句什么,其他几个蓦地嘻嘻哈哈地发出一阵怪叫。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出一定是在说什么猥琐的东西。更有甚者,其中一个黑人竟咧开大嘴,露出阴森森的一口白牙,冲着我扮了个鬼脸,另外几个黑人也指手画脚地,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我厌恶地皱了皱眉,与郭迅对望了一眼,心理隐隐感到有些不妥。丽灵却给大麻呛人的味道熏得直咳嗽,安迪也“狗屎,狗屎!”地在一边低声地骂这些人。

也许是见我们孤身无援,也许是见我与丽灵娇小可欺,或许是受到大麻的刺激,巴士离站不久,几个人就站了起来,向我们逼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小个子黑人居然猛吸一口大麻烟,朝我脸上直喷过来,另一个黑人更可恶,竟拿着一根大麻烟,硬往丽灵的嘴里塞,吓得丽灵尖声大叫。

幸好这时,郭迅从边上赶了过来,挡在丽灵身前,口里大喝一声:“混蛋,住手!”左手拨开那黑人拿烟的手,右手一招“推窗望月”朝那黑人胸前推去。那黑人似乎未料到郭迅反应如此之快,不及防备,登时“噔噔噔”地连退几步。

站在我前面的黑人虽然个子不大,却凶狠异常,二话不说,挥拳就往郭迅脸上打去,郭迅也毫不客气,侧身一让,闪开了小个子黑人的偷袭,一记“黑虎掏心”朝小个子黑人胸口打去。被郭迅推开的黑人动作颇快,这时候,退而复返,一记直勾拳往郭迅脸上打去,郭迅骤不及防,头往后急仰,但还是迟了半步,鼻子给打个正着,顿时鼻血长流。

那边剩下的另外两个黑人也与安迪动起了手。安迪虽然长得牛高马大的,却似乎从来没与人打过架似的,两手直上直下,狂挥乱舞,却那里是那两个黑人的对手,一小会工夫,就连中数招,给逼到车厢的角落。

尽管如此还是拼命抵抗,竭力地挡在丽灵的身前,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突然间安迪让一个黑人掐住脖子,一时之间竟然动弹不得。另一个黑人见状,丢开安迪,伸出毛绒绒的黑手,往丽灵的脸上摸去。

这时,丽灵反而不及先前慌乱,躲在安迪身后,看准方向,提脚往掐住安迪脖子的黑人的腿狠命地踢去,由于丽灵当晚刚好穿着她的尖头小皮靴,这一下着实要命,疼得那黑人松开安迪,蹲了地上嗷嗷怪叫,安迪松了口气,趁机一脚将那黑人踹倒在地。

另外一个黑人见一时讨不到便宜,似乎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神情颇为犹豫,安迪却不知道是打得性起,还是不知道丽灵已经解困,口里狂呼乱叫,双手直上直下,朝那黑人扑了过去。

我们这边的情形却颇为不妙,郭迅被那黑人一记直勾拳,打中鼻子,一时眼冒金星,给逼得连连后退,幸亏郭迅在国内时,练过一点中国工夫,稍为慌乱之后,马上就沉着起来。

那黑人长得身材高大,而且显然又学过一点西洋拳法,不仅出拳迅捷有力,进退之间也颇有章法,郭迅也不示弱,挡在我身前,展开中国工夫,左拦右挡,指东打西,居然是攻多守少。

另外的那个小个子黑人却极为狡猾,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绕到郭迅身后,冷不防,从背后一把将郭迅拦腰抱住,郭迅赶忙连挣数下,急切间竟摔不开那小个子黑人。刹那之间,胸口、肩膀连中数拳。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陈国迅,1987年毕业于广州外国语学院(日本语专业),2001-02年留学法国,就学于法国巴黎高等商学院获工商行政管理与市场营销双硕士。先后任职于广东省汕头市感光材料工业公司,广东省对外劳动服务公司,同时被派到日本岩谷产业株式会社广州办事处工作。以及北京永义恒金属结构有限公司。2003年至今任职于广东省南海国家生态工业示范园区,负责对外招商引资。

收藏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