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星杯征文选登/作者：加长工）最近，加长工学了一批网上无头文件、白板报，加上外出四处打工，终于对美、加华人，尤其是加拿大知青们的生活有了相当深入的认识。因此也发一篇白板报，谈谈农见工闻。

话说加拿大村村风较朴实，民风真诚、善良、憨厚。不过太懒、村支部保护费收得也太多，终于造成人人不思进取，坐井观天，奉行劳动挣钱光荣，伸手向政府要钱也不可耻，”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风气。不过，你得把这农谚里的”地”换算成”车”，把”牛”换算成”房子”。这村民们整天忙着同居、离婚，却整天吹嘘什么家庭责任，热爱儿童，想想说他们”老婆孩子热炕头”真是抬举他们了。

眼看村民们越来越老，领养老金的越来越多，政府浪费和贪污也越来越需要大批的银子，村支部决定大力吸引知青移民，让这些人交保护费养老村民们。结果包括俺在内的大批华夏知青们不明就里，纷纷插队到了这个小村。

加拿大村（以下简称加村）需要讲英语，工作机会也不是很多，苛捐杂税又多如牛毛，知青们着着实实明白了什么叫坐吃山空，走向深渊。于是出现了大批网上无头文件、白板报，都是关于知青穷困潦倒的生活和又哭又闹的感情的。

很明显，女知青们比男知青优势大得多。男村民一口地道的小村口音英语足以迷倒女知青了，最讨厌的是男村民们还很喜欢勾搭女知青，女知青们很多也误认为找个村民就有了长期饭票和幸福生活。不过女知青能不能真的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地嫁过门，过门后能不能财权在握，那就恕俺孤陋寡闻了。

男知青们比起村里人来要个头没个头，要块头没块头，拖家带口又要一切重来，终于掉到了村里的最底层。运气好的单身男知青找个太太同时兼任后爹还高兴得满世界发文件，文件中对人生的感悟就好像刚从泰坦尼克号上生还。运气不好的太太倒贴给村民改称前妻后，还对前妻念念不舍，坚称三十多岁的前妻漂亮的不行。唉，打击太沉重了。

好了，不说这些悲惨境遇了，谈点实际的话题吧。

**娱乐篇

去年（2006）初的”同一首歌走进加拿大”，国内人看了都说加村华人的艰辛写在脸上，有的知青还不服，实在又没什么好炫耀的，只好说多伦多是国际大都市。其实如果组织两万上海外地民工看音乐会，你会发现上海人的艰辛也刻在脸上了。跟上海是不是国际大都市关系也不大。

说实话，去看”同一首歌”的都跟俺一样，知青，加村农民工一个，村龄又短，无积蓄，无资历（村里人只认本地经验），无关系（村里也很讲关系，俺就见过不少人走后门上班了），确实艰辛。

其实俺当初去看”同一首歌”实是出于无聊，也想看华人偶像们最后一眼。没想到叫人看出脸上的破绽。

那些歌曲听起来很亲切、好听，不过实在老掉牙。俺坐在贵宾座上，看着眼前的歌星浓妆遮不住满脸的艰辛，伴着电子音乐假唱，很气愤中国当时没狗仔队，俺误听谗言对他们崇拜了很多年。如果他们移民来多伦多，一样男的改行学电脑，女的改行学会计。

诸位城里人别笑，当年李安大导演跑龙套时，也偷偷地学电脑，估计也是学的 JAVA，多亏他太太坚持发给他软饭吃，他才继续找导演工作。也可能他学完了没找到电脑工作，又不好意思说，只好说太太不让他改行。加村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实在找不到电脑工作，只好干点别的，结果歪打正着，干得不错。

加村冬夜漫漫，现在知青们的文娱生活远远不能满足生活的需要。偶尔有个活动，也得看档次和组织者的目的。前些日子俺还去了多村芭蕾舞剧院，演出的是”天鹅湖”。临行前俺揣摩了半天，最后还是写了篇着装三字经通知，大意是规定牛仔裤不准穿，其他的可随便。结果满剧院的观众一个个西服套装，高雅得体，衬托得俺真土。

从此发誓不管再去看芭蕾舞还是音乐剧，一定把俺面试时才穿的西服熨平了穿上，把一脸的艰辛藏到心里。

加村地皮充足，高尔夫球厂很多，打一次高尔夫很便宜，才二三十块钱。记得几年前有一次，俺的生产小队长带头旷工带俺们去打高尔夫，咱农民工有的是力气，又不懂技术，到那儿就比谁打得远。结果俺一杆挥出去，旁边把风的赶紧告诉俺，好像洞没打进，人倒是击中一个。

吓得俺赶紧跑过去，才发现俺击中的是球场的工作小姐，不过她面前有防弹玻璃，所以没事。她冲俺莞尔一笑，说：” you almost hit me。”俺听完差点没昏过去，直后悔打的是高尔夫球，不是丘比特的箭。为此，俺的生产小队给俺颁发了一张奖状：”最佳正打歪着狙击手”。

加村到处是荒凉的野山坡，所以冬天滑雪有的是地方，而且滑雪板比雪橇又刺激不少。俺经常看着被从山上拉下来的摔得折胳膊断腿的滑雪爱好者们，义无反顾地和儿子坐着索道又上山了。倒是发妻很聪明，知道大冷天的花钱跑到山上挨冻挨摔真是天字第一号傻瓜，她自己坐在休息室里喝咖啡、看看书才是正事。不过她好像也准备变傻，要自己亲自上阵滑雪了。

多伦多很多的音乐剧也不错，不妨农闲的时候去看一看，最远的座位才十几块钱，开演后可以合法地挪到前排的空座上。俺的一些附庸文雅的农友甚至专门开 10个小时的车去纽约看原汁原味的演出，想来绝对物有所值。不过请穿得比较正式一些，下地干活的工作服不要穿。

**找工篇

俺通过这几年的插队，终于明白了真正懂电脑的知青们都在工厂里打苦力工呢。我每次碰到打工的CS ，他们都告诉我他们不是搞 C的，就是在国内搞过很多大工程的。在各公司里搞计算机的都不是真懂，因为他们一开口就是你5万工资，我6 万薪水，太 naive ，也没气势。原先俺总听城里人讲”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现在终于明白这是国际现象。

不过就是您现在暂时没找到专业工作也别泄气，俺听香港渔村来的老知青都说，如果你真有两下子，加村绝对不会亏待你。

俺原先工余就教过计算机课，俺班上的很多学员都找到了工作，最近有一个跑到新泽西打长工的学员居然跟俺挣得一样多了，让俺辛酸了好些天。他们很多人都并不是 CS 毕业，反而很多CS找第一份工作很困难。可俺可搞不懂了，好像叫什么灯下黑、无知者无畏之类的。

如果真能吃得苦中苦，俺建议去读个本地学位。还是这位新泽西的长工同学说的，当年本地CS 毕业没找到工作的，能坚持下来的去年都找到 CS工作了。当然您要是能去滑铁卢或多大读计算机、精算之类的，以后您只要能毕业可能就光等着数钱了。

几年前有篇白板报叫”哭在多伦多”，正倒宝塔体诗，写的真好。俺的福建来的老知青同事就一句话：”如果这位的英文和他的中文一样好，他保证找到工作了”。很多人没事用中文网上诉苦、骂人，有这功夫学点英语再用英语诉苦、骂人，效果肯定比用中文要好得多，骂得上档次了说不定能干个议员或政治评论家什么的。俺有空也要把这篇文章翻译成英文，放到俺的博客上。

记得几年前俺初来多伦多，一下飞机就拼命学，赶紧找，因为俺在国内做无证商贩，深知天上掉馅饼就那一会，过这村没这店。果然，俺上班没几个月，这边的好像什么泡就破了，结果只有东家裁人，没有东家招人了。

找工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屡败屡战”，很多人面试失败了很失落，失败多了就不愿找了。俺真替他们惋惜。面试后第一件事就是逐个问题确认答案，分析原因，然后想解决的办法。反正最后找到一个就行了，多了也没用。俺总觉得这比俺作无证商贩省心多了，那时俺每天都边躲边做生意，还得做成生意。

**海龟篇

顺便提一句俺的这位福建农友，他现在在国内是一个公司的技术主管，他回来告诉我们，说国内有钱人太多了，愁钱没有好投处。俺的另一个农友也回国了。他搞售前服务，所以非常滋润。大半个中国乱跑，让俺羡慕得直流口水。不过他说国内跟销售不沾边的，特别是纯搞技术的，就累死不讨好了。

都说美国县城人收入超过 10 万就会舒服的不行，俺真是搞不懂。俺买完美国的退休储蓄、交完美国联邦税、州税，再交完加拿大税，再买退休储蓄、再买老婆的退休储蓄，买东西再缴 15% 税，俺就感觉像被阉了一样，一点雄风也没有了。

虽然老婆一直安慰俺说能挣7 万的男人就是好男人，可俺还是觉得没底气，沾花惹草是有贼心没贼胆，也没贼能力，更何况加村欺男护女，对妇女的保护妥帖、周到。反而那些拿 30 万到百万的海龟们潇洒得很。回来怕风声传到老婆耳朵里，只说国内吃得好，住得好，顶多说追追女孩子，真枪实干决不露半点风声。

不过看他们诡异的笑容，俺一个乡下人都看得出他们话里有话。

**新旧篇

加村知青好像把插队队龄看得很重要，很多知青相见第一句话就是：你那年插队的？就好像解放军按军龄论资排辈。其实老知青们还是非常友善、乐于助人的，不管这老知青是从香港、大陆还是台湾来的。

现在问题是新移民人数过多，所以老知青们也帮不过来了。从本心讲，我碰到的老知青都给过我不同程度的帮助，我也尽我所能帮比我晚来、我能帮得上的知青。

遇到偶尔打你坏主意的保险代理、电话推销，你只要不理他就行了。遇到别人手里的馅饼无缘无故地要往你手里掉的时候，不要起贪心，有点理智就行了。

当然骗子永远有，而且对同胞下手时相当很，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网上声明被骗了。不过很多留学生主要是不懂也畏惧法律，怕麻烦，想省钱。结果该找政府或跟政府可以耍赖皮的事非得找骗子律师或骗子经纪。

**”第一次”篇

俺经常听有些人嘀咕：”第一次”又紧张又痛。俺现在才彻底明白了”第一次”有多痛，而且知青们好像永远有”第一次”。

第一次申请加村工卡，不然无法打工挣钱；第一次申请医疗卡，不然看病自己全掏；第一次考驾照（第二次，直到第 N 次考驾照）；第一次找工作，第一次失业，第一次买车，第一次修车，第一次报加村税，第一次买房子，第一次卖房子，第一次申请美国签证，第一次去美国工作，第一次申请美国工卡，第一次同时报美国税和加拿大税，第一次发表文章 ……

每一个”第一次”里面都有我们的多少血和泪呀！

**旅行篇

俺当初离开原来的加村银号东家到美国打工时，俺的美国东家就告诉俺：”你是一个全天候流浪者（ you are a full-time traveller ）”。

现在俺才明白敢情就是盲流，哪儿有工做就去哪儿。这一年来俺这盲流农民工才明白这称号有多累，多心酸。俺得忍受大东家、二东家、管家的层层盘剥和压榨，搞得俺经常意念中把俺正在发胖的偶像女歌星脱光了衣服，换上秦朝的盔甲、举着青铜剑麦克风高唱：”哪儿能买到王侯将相的种子？”

好在俺的管家每个月都到俺们的作坊请俺们吃美国大餐，像什么 filet （大块牛肉，厨师刀工不好，切得块太大不说，还烤得半生不熟，有的干脆就偷懒不烤了），排骨（猪的、牛的都有）。这时候俺就发现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俺都照着鱼虾类的海鲜点，决不手软。

俺还总结了一下旅行心得，更正大家思想上的一些误区：

飞：可能大家觉得坐飞机好像比较新鲜，快捷，对飞行充满向往。其实您千万别上当。美国航空公司的不准时只有朝鲜的火车有得一比。往往上午的飞机都比较正常，下午的飞机就像 rush hour 高速公路上的汽车，排大队等待起飞，或在天上拼命转圈等待降落。误个个把小时都算您幸运。

如果您铁定要坐飞机，您最好先练瑜伽或太极或念佛以提高耐心。俺就时刻准备以机场、飞机为家，从不不好意思。现在因为天气原因航班延误或取消，航空公司不负任何责任，所以你必须做好充分心理准备。最悲惨的一次是俺旁边的一架去上海的航班在跑道上等了 13个小时，然后宣布航班取消，明天看天气再说。

吃：没什么好吃的，即使东家给俺报误餐费。俺总担心哪天肋骨上长出两个鸡翅膀，吃的鸡翅膀、鸡大腿实在太多了。吃中餐，吃寿司，吃自助餐，吃印度饭，吃墨西哥饭，吃快餐，吃泰国饭，最后吃什么也不香了。从心里讲，老婆和自己做的饭真是最好吃、最安全的，至少自己不放色素，不用动物油。您别以为这事只有中国有，这里放色素、用猪大油是合法的，怎么样，害怕了吧？

住：这没什么好说的，俺住的大车店平常俺自己出门都住不起。连俺的家庭医生都住不起，可想而知这纯属公款消费了。偶尔值得骄傲的是你用大车店的积分去五星级大车店开房时，他们一看你是顶级会员，马上拿你当个宝儿似的，给你安排个 EXECUTIVE level 套房，从来不看你是什么种族的。

车：一说车俺就高兴，这可是俺和租车公司双赢的事。俺们租车一周才跑几十顶多两三百英里，租车公司就收俺们东家好多钱，所以租车公司经常给俺们免费升级，俺们开好车也高兴。另外，GPS 啦，satellite radio 啦，只要你有闲钱，买来装上吧，很实用，物超所值。

**美国知青篇

俺见的美国知青不是很多，有留学的、偷渡的、打体力工的、搞白领的。但人数不多不足以进行总结。只是感觉他们插队的时间比较长，相对生活水平比较高，但很多人也是小富即满。

最要命的是这些人出来的时间比较长，没有经过中国市场化过程的洗礼，”文人相轻”，”明争暗斗”这些很无聊的东西在很多老留学生身上很明显，相对于美国本地人、从台湾、香港、越南插队的老知青，这些人反而永远停留在自己出国以前高人一等、优越光荣的心态，显得比较孤僻，他（她）们之间也很少往来。与他们打交道不是很轻松、友好。也可能时间长了就会发现他们也是非常好的，只是交往太少。

当然从美国人的角度看，加拿大人的收入水平和消费能力简直惨不忍睹。我的一个卖高档服装的美国知青告诉我，她的全加拿大的连锁店的销售额加一起，都赶不上她在美国的一家专卖店。当然喽，如果她是卖菜的或开廉价超市的，差别就不会这么明显了。

其实美国人不理解我们加拿大人的胸怀，我们有时间就上班打工挣钱，有钱就交税养政府、养医院、养公交系统、养美国分配给我们的难民名额、养那些拿 cash 工资的所谓穷人和可能真穷的人、养车、养房子、养来这里后生的老二、老三，我们既没钱买也不需要高档服装，真的。

如果一个美国人没工作又得病了，他就会发现加拿大的医疗体系虽然浪费惊人，但住院不用自己掏钱，真好。

**发展篇

俺在加村打长工时，大家都以能打短工为荣，短工干满一年能得到十几万，可你找不到工作或不上班就没有钱，没有任何福利保障，顶多偷税漏税多抵点支出。这当然不错，可把这作为满足目标实在又太没气势了。让俺很长时间不知是出没出国。

另外有一大批老知青们，他（她）们的收入全部是现金，比搞电脑的不低，缴税寥寥，这批人闷声发大财，财力惊人。俺对他们也是羡慕得直流口水。

俺到美国县城工作后，才知道美国县城人要比加村乡下人有创意的多，也有钱的多。钱多税少东西便宜，到底县城人要比乡下人生活水平高许多。我从来没听说过 LEXUS 在加村零利率，在美国就有。加村很多人的一生奋斗目标就满足于”两辆车、一套房”，这在美国县城好像太简单了，不值一提。

当然美国县城穷人也很多，社会问题、安全问题要比加村严重得多，个别地方给加村人的印象是：那里是永远的战场，能活下来的成年人都是拔枪速度非常快的，不快的都在墓地里躺着呢。相对于美国同等规模的城市，多伦多 downtown 和士嘉堡稀疏的枪声就不算什么了。

俺当年从加村进美国县城时，没听说几个加村人在美国县城工作，俺的生产大队开会时一屋子6 0-70人，华人没几个，俺是唯一的加村华人。仅一年的功夫，在美国县城打长短工的加村人俺知道的就多不胜数，很多还都在纽约、新泽西，真让俺感觉县城一天，乡下一年。再过几年，这批人里面百万富翁肯定不在少数。

好啦，自从古狗姑娘跟俺在电话里调了一次情，然后就把俺甩了后，俺心情就一直不好，最近她的股票咸鱼翻身，又往上涨了，搞得俺心情更糟了。总想给城里、乡下的人念叨念叨，乱七八糟的说了这些，别笑话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