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传韵:我就是音乐的奴隶
2007-05-03 04:54:06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特稿/作者:李竹)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孤陋寡闻,之前对“李传韵”这个名字真的很陌生,当我去听了他的小提琴独奏音乐会以后,使我又认识一位才艺卓著的音乐天才。

本来是一场漫不经心的音乐会,一来乐手不甚了解,二来演出地点不是正规的音乐厅,而是一间教堂。周六晚上一家三口穿着随意,逛了商场之后便走进位于央街的Yorkminster Park浸信会大教堂。

音乐会已经开始,教堂大厅有数百观众,坐在后面什么也看不到,乐手没有站在台上,更没有灯光照射,只能见到一个站立的黑影在演奏,音响效果也不理想,高大宏伟的大厅使琴声透不出层次。

直到下半场主办方开放了前方楼上的位置,我才得以悉心享受演奏家演绎音乐的魅力。

下半场李传韵拉了两首中国乐曲,陈钢的《太阳照在喀什库尔干》和杨宝致的《十面埋伏》。他在演奏《十面埋伏》时,小提琴的弓和弦更向是他作战的武器,拨弦、滑弦、双音弦,还有跳弓、顿弓、快弓……兵刃交错、人吼马嘶,动人心魄的古战场全部用一把琴表现出来,情到极致,李传韵的琴弓突然脱手落地,他用手奋力拨弦,再俯身拾弓继续弦上飞舞……一曲终了,全场观众起立掌声欢呼,我是傻了,从没有见过这样拉琴的,李传韵琴弓上的马尾飞断好多,他让小提琴疯狂,让音乐疯狂!

下一首曲目是埃尔加的《爱的致意 Salut d’Amour, op.12》,从音乐亢奋状态下的李传韵一下变得平静如水,极其舒缓温柔的旋律如行云流水,刚刚的疾风暴雨还绕梁未绝,春意拂面,和风细雨,爱之甜蜜顷刻盈满空间,这位小提琴家真是一位音乐魔术师。

演出结束后,我有采访李传韵的想法,在漫长的签名活动之后,我一直追到了安排李传韵就餐的餐厅,时间匆匆,只和李传韵和他母亲丘星冶女士做了简短的交谈。

丘女士说,李传韵生长在音乐世家,丘星冶本人和李传韵的父亲李厚义原来都在河北省歌舞剧院乐团演奏小提琴,李传韵的奶奶是留洋的钢琴家。丘星冶说:“在李传韵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他对声音的敏感,两岁坐火车时他能分辨出火车运行的节奏和声音的高低。”他三岁开始学琴,一直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发展自己学习音乐的历程,16岁进美国著名的朱利亚音乐学院,师从有小提琴教母之称的多萝茜迪蕾和小提琴大师帕尔曼。

在美国的学琴经历,使李传韵的音乐演奏技巧和风格发生了巨大变化。丘女士告诉我,这种转变表现在对音乐的理解上,演奏技巧可以通过苦练提高,但是如何在演奏时注入感情,再通过音乐释放出激情,这就需要大师的点拨和自己对音乐感受的升华。所以,许多音乐迷评价李传韵的演奏是发自“真情”而非“表演”。

我连忙问:“演奏《十面埋伏》时琴弓落地,但李传韵仍然从容淡定,是事先安排的动作吗?”丘星冶说:“完全是音乐情感所致,他演奏到尽兴时他会有突如其来的表现方式。”

在谈到李传韵这样的演奏水平和他在国际乐坛的知名度并不相称时,丘女士说,李传韵曾经反叛过,拒绝媒体和评论,但是现在已经意识到推广的重要。在多伦多也做客古典音乐台FM96.3,虽然只有15分钟的时间,李传韵回答了几个问题并拉了两首曲子,令音乐台的人大为出乎意外,他们原来不相信中国还有如此高超的小提琴家。丘女士说,目前李传韵正在寻找合适的签约公司。

随后,我对李传韵进行了短暂采访。近距离接触这位音乐天才,觉得他更似一位可爱的大男孩,演奏音乐时的沉稳老练,现在变成活泼好动的顽童。我先问他,一场激情豪迈的演奏会下来累不累?他把脸埋在握紧的双拳上说:“是音乐让我难以自拔。我就是音乐的奴隶。”这时距离音乐会结束已经一个半小时了,他还没有完全从演奏中脱身。

我问他,在美国学琴以后自己的演奏风格是如何转变的?他说,是迪蕾老师改变了他。老师说,在美国这样开放的社会,人的性格也是开放的,不但展现自己“美”的一面,也要善于暴露“丑”的一面,将丑展现出来,改了就好,如果怕丑就故意掩盖,那才是真正的丑。就像参加“美国偶像”的孔庆祥,他不怕“丑”,他可贵的就是“真”。老师的话让李传韵悟出了音乐也在于“真”,真情地表现音乐,才能全身心投入。为了改变他以往循规蹈矩的性格,老师甚至鼓励他去跟同学一起喝酒,让自我完全释放。

他说:“说好听了,我们中国人感情内敛,说不好听了其实是在压抑自己。我不想把自己最真实的情感隐藏起来,但希望自己能做到自信但不自大,坦率但不露骨。”李传韵是个很健谈的人,思维跳跃,涵扩广博,且富哲理,遗憾的是他要用膳休息,采访中断。

回到家里,我在网路搜索有关李传韵的报导和评论,有文章说他“大智若愚”,还有说他是“憨厚单纯的大男孩”,有报导说他的母亲从小“地狱般训练他”,而且到他27岁的今天还不能独立,他视母亲为“慈禧太后”。谈到他在激情近乎疯狂的演奏时,不时地加入一些“小动作”,在乐曲中添上少许“小佐料”,认为是古典音乐的“大忌”,但是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小提琴奇才这点,则众口一词。

李传韵把演奏当作一种出神入化的娱乐,把手中的琴视为玩具尽情挥洒,让我想起一部令人荡气回肠的电影《海上钢琴师The Legend of 1900》,片中那位叫1900的传奇钢琴师,好似音乐是他与生俱来的“通灵宝玉”,音乐和爱情是他生活的全部,苦涩的爱情最后也融化在音乐之中,为了与音乐不离不弃,他最终选择了与沉船同归于尽。李传韵也曾经历了爱情,他对我说,当他演奏《卡门》时脑海中全是激情的舞蹈,我不知道他在演奏柔美的《爱的致意》时,是不是在回味那逝去的爱情?

和这位音乐天才接触过于简短,还想听听他的音乐感受,李传韵的母亲说,明年还会来多伦多,到时一定让我和他好好聊聊。

我不想称李传韵为大师,一个把自己视为音乐的奴隶的人,他对音乐的那份忠诚,就足以撼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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