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莫非

曾经，天生天养是天经地义的事。生孩子，是多少世代、多少女人走过，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人生经历。然而对每一个女人来说，生育仍然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经验。

确实，每一次的生育，对这母亲都是一个独特，而且“脱胎换骨”的经验。尤其对有现代女性意识的女人来说，虽然孩子一生下来，每个人看她都是个妈，女人内心却很清楚，成为母亲绝不是“瞬间”发生，而是经过许多的学习和放下。在成为母亲后，多年女人为自己打造的身分、已习惯的时间空间自由、为保护脆弱自我所竖起的墙，都必须一块块、一面面地被打破、放下。所以母爱，是改变女人一生的爱。

外表形象的弃守

女人成为母亲最先的撤退，是由身体开始。一怀孕，马上面对的是外表形象的弃守。腰身愈来愈粗，镜中样子愈来愈陌生，从“一b美丽的梨”渐成“一口忠实的”。到最后，什么文学形容词都救不了，身上形同捧了一颗大保龄球进进出出。更别说脸色不好，身体水肿，走路很难保持气质等惨痛的牺牲。

生完后，若喂母奶，便暂时不宜减肥。孩子大一点，若体重怎么也掉不下，便乾脆再来一个。当然不是每个女人作母亲后都会变胖，但每个母亲却一定会变壮，两手臂从柔若无骨变成两b“蝴蝶袖”，随时准备逃难时可以背起孩子就跑。
女人作了母亲，不得不弃守外表的形象。

身体自主权的弃守

女人怀孕后，身体也不再属于自己。身怀两个心跳过日，行动要特别小心。吃也要兼顾两个生命，为腹中胎儿不能吃辛辣食物，不能喝咖啡因，睡觉只能侧著睡，醒时身上老垂个包袱，行动缓慢像个老太太。

最令女人恐惧的是，产期一到便要进医院。许多女人一生健康，第一次住院很可能就是为了生产，而且还有女人第一次入院就遇到需要剖腹生产。对产痛，很多人都不大有概念，也很难形容，只能说像抽筋，而且是女人身上最大那块肌肉――子宫在不断抽搐。所谓“痛不欲生”，大概就那意思。

孩子生出后，更是全天候喂奶，熬夜照顾，全身没有一处不“物尽其用”。而且不管到哪，女人身上都像炝烁鲂『镒樱走路全无t洒飘逸。俗语说：「怀几胎，掉几颗牙」，每个生过孩子的女人，也多少会落下一些后遗症：骨质疏、腰痛、背痛、胳臂痛等，都有一点关于生产的历史故事可说。

所以女人若是兴致冲冲准备生头胎，准是出于纯真，对生产还没什么概念。但到了计划为老大而生老二时，才是女人真正的勇敢和伟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慷慨赴义，义无返顾。

时间空间的弃守

女人作了母亲，另一重大改变是由自己生命舞台中撤退。由以自我考量，撤退为为另一个生命考量。

过去女人的世界只有相夫教子，她用一生的工夫为这样的角色做准备，相形之下矛盾比较不多。现代女性却原本拥有一个可以发展自我的世界，一旦穿上母亲制服，便得把放诸四海的心，一点、一点地收回。

每天昏天暗地忙著照养孩子，脑子里同时运转许多时间表：喂奶、换尿布、喂抗生素，再加上训练孩子上厕所。长期地睡眠不足，L而复始的在小祖宗间疲于奔命。就像希腊神话里那大力士推石头上山，滚下来再推，没完没了。

难怪许多女人都有“出走”的梦想。但事实上想出走的是“女人”，出走不了的是“母亲”。想出走，是煌过去那种拍拍屁股，站起来就出门，那种飞扬t洒，海阔天空。但出走不了，是因为女人作了母亲，大包小包，牵牵欤心灵再也没有了自由。

身分的挑战

退位，且不只在时间、空间，还在自我认同。作了母亲后，女人到底是谁呢？
外表不用说，就像个妈，内在却谁也不再会想到问：你真正是谁？自我认同里，很大一部分是要由身边人来反映，由与人互动中来反映自我个性、喜好与特质。但当女人作了母亲，身边转的全是女人在照顾、服侍的亲人，管吃管喝管穿衣生病，还要推动整个家运行。虽然那首歌《母亲你真伟大》，把“母亲”与“伟大”牵连在一起，但作母亲的却很少有伟大的感觉。由所做之事来看也不大像个人物，反倒像个佣人，什么样的乱，什么样的a脏，全都得整理和收拾。

对做一个母亲来说，她的特长、特质都被“母亲”这个角色给淹没了。母亲后面的女人身分，也特别受到挑战，特别需要发掘或重新开发。

母爱，改变女人一生

由此种种，可以看到做母亲是女人一生的学习。在这过程中，就是不断地放下、破碎与重建。简单来说，母亲的功课就是“渭骸薄

但奇妙的是，仍有许多女人煌成为母亲 。一旦成为母亲后，也天经地义地走过一个个渭汗乜āＫ洳荒芩滴拊刮藁冢但对母亲身分却绝不愿轻易放手。这就是母爱的力量！来自神奇妙创造的赋予。

因此，“母亲你真伟大”这首歌，也可视为女人是因顺服母亲这个职分而伟大。感谢神，赐给女人这个成长与成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