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第一家庭叶瑞玲(下)
2008-07-30 14:27:40
来源:星星生活

重拾球拍打奥运

餐厅的墙上,挂着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翻拍自92年巴塞隆纳奥运开幕式的录像。面带微笑,叶瑞玲走在美国代表队中。“在中国没机会打国家队,没想到第一次参加奥运是代表美国。”她说。

87年来美,收手了5年,还生了小孩,92年奥运将至,顺利成为公民后,叶瑞玲先拿了北美冠军,接着进入奥运代表队,到科罗拉多参加集训。她说明,乒乓球奥运队选拔赛,只有全美前12名才能参加。由于北美洲实力较弱,包含加拿大,男女各选4名。

92至96年都是北美冠军,91年开始,连续12年都是国家代表队成员,叶瑞玲参加过7届世界锦标赛,赢过2位欧洲冠军。然而,从世界锦标赛到奥运,她每次都是遇到中国选手,便败下阵来,失去晋级机会。92年奥运,她输给自己当年在广东的队友,后来代表纽西兰出赛。96奥运,她又输给香港选手,也是来自中国的前国家队的选手。其实,每次参赛前,她都有心理准备:只要不碰上中国队,就有机会了。

叶瑞玲分析,美国的乒乓球水准,几乎全靠移民人才提升。女子队水平较高,尤其是王晨、高军、陈静,以及几位南斯拉夫、前苏联的女将,都对整体排名颇有贡献。目前,美国女子队属世界前8强,因此内行人都注意女性比赛。她曾经与王晨与高军交手,彼此也都是朋友,她们常开玩笑,在美国,打男子赛还比较容易些!结果,新泽西公开赛,居然真的因此将男、女子组独立,不再让女性球员参加男子组比赛。

回忆与中国选手在美国交锋,她说,冯军的那个年代,自己总打第二。96年的奥运选拔赛,她终于打败冯军。没两年,高军来了,她又变成第二了。接着,王晨也来了。“我还是退休好了!”她大笑。

因乒乓结良缘

与叶瑞玲相较,丈夫Barry的实力也不遑多让。他曾在新泽西公开赛获得2金、12银,以及7次双打冠军。祖父母是俄国移民,与叶瑞玲相识,他回忆,92年康州公开赛,叶瑞玲因为在女子组没有对手,所以参加不分性别的公开组。两人皆晋级前8强,准决赛中,二比二,打到第五局,他原本以19比15领先,最后却以19比21输给叶瑞玲。当时他好奇:那个漂亮,强悍的女孩是谁?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在比赛时碰面。除了竞争,也常一起看比赛,因此成为好友,也会特别注意彼此的成绩。叶瑞玲独力照顾与前夫生的子女,她对家庭的关爱,让他印象深刻。更有趣的,Barry的父母也是因为打乒乓球相识。认识叶瑞玲时,虽然父亲已过世,但母亲知道此事后,也勾起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Barry的正职是电脑程式开发,他将这项专长应用在自己的嗜好上。不但编写一套程式追踪美国的乒乓比赛、选手排名变化,他也与叶瑞玲开了一家网路乒乓用品商店,在美国接订单,中国直接出货,客户多数来自欧洲。此外,他也是一名网球好手,大学时曾获得新泽西州冠军。因此,两人也常一起打网球。

曾经连任14届新泽西桌球协会会长,他与叶瑞玲都热衷推广乒乓球运动,曾经主办7届新泽西Garden State Open,其中3届在普林斯顿大学举行。目前Barry每个月约有一次区域比赛,每年参加3、4次全国比赛。至于国际比赛,每次妻子代表美国出赛,他都会一道去。1995年,他随叶瑞玲至中国参加世界锦标赛,这是他第一次去中国。看到这么多实力坚强的孩子,为桌球付出一切。“那是桌球的天堂!”他感慨。他也与中国的年轻选手对打,当对手说他打得太慢时,他很高兴,因为他喜欢看到年轻人赢。

美国乒乓第一家庭

叶瑞玲球技的颠峰,是在92、96年的两届奥运。然而,对她而言,2004年应该是最特别的一年。那一年,她获颁美国桌球年度教练,进入美国桌球名人堂,并当选美国桌球协会副主席。此外,儿子与女儿同时入选青少年国家队。她与孩子搭档,分别在美国锦标赛的女双、混双,赢得银牌及铜牌。同一项大赛,她与丈夫更在40岁组夺冠。当时,有媒体以“乒乓第一家庭”称之。对此,她表示,美国有父母、子女搭档比赛,但打到冠军的不多。“因为很少有妈妈像我打这么多年!”她笑道。

叶瑞玲的儿子Adam、女儿Judy,两人分别在9岁半及8岁开始学球。夫妻俩当教练,传授所有技巧。后来发现孩子喜欢竞争,他们开始带两人参加比赛。经由比赛,孩子找到同好,更爱打球,练习份量也更重了。很快地,成绩便追上其他小孩。

然而,与多数孩子一样,兄妹两人喜欢比赛,但不喜欢练习。有一段时间,儿子反叛心强,还会故意乱打。叶瑞玲回忆,为了参加奥运,她曾在95年回广东,与女子队员练习。也因为这次回国,她重新体会,要学好乒乓,还是要在中国。跟一群高水准的孩子打,才能激发斗志。2000年开始,她每年暑假带孩子回中国训练。让他们了解,只有不断苦练才能进步。

叶瑞玲没教孩子自己拿手的直拍打法,因为与中国传统的直拍相较,欧洲新的横拍打法较有前途。因此,她常找机会请擅长横拍的选手、朋友协助指导孩子。此外,儿子、女儿都与世界排名第四的王晨学过球。她开车带孩子到王晨在纽约的球馆,自己也坐在旁边学。

从正式参加比赛以来,Adam和Judy一直都是全美18岁以下各年龄组的冠军。目前一家人的排名,叶瑞玲约2300多分,Barry 2400分,女儿2300多分,超越了母亲。儿子最高,已有2500多分。她是女子全国前40名,女儿约在前8,儿子则是前20名。

在14岁的一次练习赛中,儿子真正赢过叶瑞玲。不久,女儿也在05年FIT Open决赛中将她淘汰。在过去,一家人参加双打比赛,因为实力差距,总是父母一组、兄妹一组。而当两人胜过父母后,这种组合也开始改变。04、05、06,连续三年,新泽西公开赛的双打冠军分别是:Adam与叶瑞玲,Adam与Barry,Adam与Judy。此外,她与儿子、女儿搭档,在05年的美国锦标赛,06年的美国公开赛,皆获得双打冠军。与以往相较,现在父母有时反而需要孩子在球赛中掩护自己。

教孩子打球的过程,对于弱点,叶瑞玲总是点到为止,从不过份批评。她认为,把他们当伙伴,才容易沟通。搭档出赛时,孩子打不到球,她也会像朋友一样鼓励,相互拥抱,所以彼此都乐在其中,如此才能赢球。

“好象看到当年的我”

Adam及Judy,两人目前都是美国国家队员,也都想进奥运队。叶瑞玲的要求是,不论功课多忙,都要维持训练。但孩子也知道,不像其它运动,在美国单靠打乒乓球是无法生活的。因此,都能坚持课业第一。

Adam目前大三,毕业后想去华尔街,从事金融投资软件开发。有趣的是,在他申请大学,参加面试时,小组主席对乒乓球很有兴趣。而当Adam如愿进入普林斯顿大学后,学校桌球校队的水准立刻提升,目前在全国排名第二。而刚进入罗格斯大学的Judy,也对校队有类似的影响。

对Judy而言,07年是特别的一年。连续5年入选美国青少年代表队,07年5月,她第一次入围美国国家队,在克罗地雅(Croatia)举行的世界桌球锦标赛,进入前4名。她回忆“感觉很奇妙,许多小时候只在电视、杂志上看到的世界级高手,突然站在我的面前。”

小时候喜欢上桌球,她认为这是家人围绕着这项运动,相互较劲的气氛使然。回首10多年来的桌球生涯,她不认为自己因此牺牲了童年玩乐的时间,反而是因为乒乓,从小就能旅游各地,看到不一样的世界,认识许多朋友。大家总期待着明年比赛可以再见面,分享这段时间的成长。去过马来西亚、葡萄牙、瑞典、克罗地雅等国,她对中国选手的求胜意志坚定,印象尤其深刻。

学球过程中,母亲一直是自己的偶像。母亲曾2度参加奥运,对她有特殊的意义,但也是压力。目前,由于王晨与高军都是世界前20名的选手,自动进入美国奥运代表队。女子组只选4名,扣除加拿大的1个名额,她一定要在美国选拔赛打冠军才能入选。但既使08年无法进入奥运队,她乐观地说:还有下一届奥运!

高中时曾是法文荣誉学生,Judy在学校也喜欢打网球及篮球。现在她每2周回家一次,除了帮母亲教学生,与一些会员比赛,在家与父母对打,大概是目前唯一真正的训练机会。Judy喜欢当教练,每当看到一些比球台高不了多少的孩子,因为赢了一球,兴奋地跳跃。“好象看到当年的我!”她说。

运动生命原来这么长

现在的叶瑞玲,每天7点起床,做早餐、打扫卫生,白天打网球、高尔夫、游泳,傍晚4到8点,则多半在球馆教球。她是美国女子青少年队教练,也帮新泽西的中文学校教球。

目前她有3、40个学生,其中3成是华人,8成是小孩。她认为,小孩有团体训练较好,对于愿意付出的孩子,就帮他上私人课,加速进步。强将手下无弱兵,除了自己的子女,她已教出10岁及14岁组两名全国冠军,学生也有10多人曾进入国家队。

担任美国桌球协会副会长,她说明,美国桌球协会目前在全美约有200多个俱乐部,水准依教练而定。前四强应是旧金山、洛杉矶、新泽西、马里兰,排名互有领先。其中,旧金山有几位来自德国、中国的教练;洛杉矶有一位瑞典籍的前世界冠军,在圣地牙哥当教练;至于马里兰也有两位,80年代中国的世界级桌球选手。

对于参选桌球协会副会长,她认为,虽然多数中国人在美国的地位不高,但打乒乓球却不应如此。美国高手中,有一半都是亚裔。既然如此,更应该争取地位。这几年来,她认为自己最重要的贡献是,就把美国选手送往中国训练。每年夏天,她带领10几个全美排名领先的青少年选手,前往河北、广东省队的训练中心。4个礼拜的训练,吃住由中国赞助,美国奥委会也补助交通费。“哇!一百多张球台!”她描述孩子们走进球馆的表情。8岁小孩,可以打败美国16、7岁的选手,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平日在家,一家人的共同活动,以打乒乓、网球为主。除此之外,全家都喜欢音乐,也喜欢一起看音乐剧。Adam会弹钢琴,最近在学校交了个台湾来的女朋友,也是学钢琴的。“结果每次回家,常常不练球,跑去练钢琴。”她笑道。

这两年,叶瑞玲受类风湿症所苦,较少参加比赛。她希望自己的身体赶快复原。儿女都上大学了,她可以有较多空闲,继续办比赛。对于未来,她心中总梦想,能够真正拥有一间自己的乒乓俱乐部。然而,这并不容易。在美国,租这样一个空间,做任何生意,都比乒乓赚钱。目前她有几个老朋友,愿意在遗嘱中给她一些钱,条件是她必须义务指导老人打球。如果真有这么一笔钱,她也想成立基金,赞助小孩打球。

回首这些日子,她说“当初在中国都要退役当教练了,离开中国,才知道自己的运动生命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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