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生活专稿/作者：李峻）2010年5月10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北美名校多伦多大学牙医学院迎来了一队贵客：四川大学华西口腔医学院“寻根之旅”代表团。

中国代表团到海外“寻根”，想来都是罕见之事。然而这其中奥秘却贯穿了中国现代医学发展的百年历史，以及鲜为人知的百年加中谊。

以四川大学华西口腔医学院院长周学东教授为首的代表团成员有李伟、陈宇、王敏、唐红、施文远等教授，他们个个春风满面，喜气洋洋。迎接到访代表团的有多伦多大学牙医学院院长Dr. D. Mock, 多伦多大学Dr. A. Dale、A. Fenton、J. Dale、R. McComb 等教授，在多伦多大学牙医学院和在华西口腔医学院均获得学位的校友李峻、代霞飞、卢勇博士（图1），以及闵文宪、雷亚超、盛康、曹丽华、沃小蓉、何月萍等30 多位旅居多伦多的华西牙科校友。

当你看到主客双方在多伦多大学牙医学院牙科博物馆内无拘无束的交流，寻到前辈们足迹的惊喜时，你会深深地体会到什么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图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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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四川大学口腔医学院院长周学东教授（前中），多伦多大学牙医学院长David Mock教授（前右二）（Bruno Rakiewicz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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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Dr. Anne Dale (左一)、李峻（左二）亲切交流（Bruno Rakiewicz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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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院长 David Mock(左)、周学东（右）亲切交流（Bruno Rakiewicz摄）

2010年，标记着华西医学体系建立一百周年，以及前四川大学、前华西医科大学、前成都科技大学合校十周年。虽经百年苍桑变迁，“华西”二字却已在历史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而“华西”也忠实地记录了百年来加拿大和中国人民之间的民间友谊。周学东院长此行目的就是要为建立首个“中国牙科博物馆”收集史料。

1905年，在变法维新的推动下，清政府废除了科举制度，推行“办学校”的新政，中国文化发生了划时代的转变，这也为传教士们发展西式学校提供了最好的机会。

这一年，美国、英国、加拿大三国基督教会的负责人经过协商，决议联合创办一所规模宏大、学科完备的高等学府，定名为私立“华西协合大学”(West China Union University)，地址选在“天府之国”四川的政治文化中心成都。校方随即购买成都城南古代“中园”遗址累计达近千亩大兴校舍。这里北临锦江，土地平旷，风景优雅。由于华西协合大学的兴建，便有了“华西坝”的名称。

创办人的胸怀和气度，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早在1922年，华西协和大学就获得美国纽约州立大学承认，毕业生可获得该校文、理学士和医、牙博士的证书，并在国外享有与该校毕业生同等的待遇。这种认可，使学校得到了国际承认，跻身西方高等教育之列，也激励了华西协合大学的信心，开辟了新的筹资渠道。

由于历史的变迁，原私立华西协和大学从1910年创建到2010年百年校庆曾几度易名，这或许是“与时俱进”的时代要求，更或许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胸怀彰显。

在抗日战争民族危难之时，为使友校不至停办，学子不至缀学，华西协和大学迎接了内迁的学校和逃难的师生。华西坝上，出现了“五大学”（金陵大学、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齐鲁大学、中央大学、燕京大学）同华西大学联合办学的盛况。

当时，一大批全国第一流的人才，及美、澳、加等不同国籍的人士汇聚于华西协合大学，既展开了校际的交流，也展开了中西文化的国际交流，使华西坝成为国内与重庆的沙坪坝、昆明的西南联大齐名的三个文化中心之一。

抗战期间，因部队急需医药人才，大学医科、牙科、药学系的毕业生被征调参军。学生们喊着“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等从军口号，悲壮地奔赴抗战前线。

时至1951年10月5日，私立华西协和大学正式由人民政府接办，改名称为国立华西大学。经1952年全国高等院校调整，华西大学的文、理科调整出去充实四川大学，由综合性大学变成多专业的医学院校。1953年10月，华西大学更名为四川医学院。1985年，四川医学院更名为华西医科大学。2000年9月，原华西医科大学、原四川大学、原成都科技大学强强联合组建新的四川大学。

在长期的办学历程中，学校形成了深厚的文化底蕴、扎实的办学基础和以校训“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校风“严谨、勤奋、求是、创新”为核心的治学精神。2001年评选的古今110位“四川文化名人”的近代50人中，有36人为川大校友；两院院士中50人为川大校友；学校有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院士13人。

新四川大学学科门类齐全，学科覆盖了文、理、工、医、经、管、法、史、哲、农、教，艺术等12个门类，有37个国家重点学科。2010中国高校科学贡献力排行榜位列全国第8位，2010年中国大学排行榜100强综合实力位列全国第10位，西部第一。

为发挥“华西”的品牌优势，促进国际合作和交流，巩固和发展医学学科和医疗技术的优势，“四川大学华西医学中心”应运而生。华西医学中心占地1100余亩，建筑面积90余万平方米，拥有临床医学院、基础医学与法医学院、口腔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药学院五个医学类学院，和四个附属医院。

四川大学确立了培养“具有深厚人文底蕴、扎实专业知识、强烈创新意识、宽广国际视野的国家栋梁和社会精英”的人才培养新目标，充分发挥多学科交 叉融合的优势推动人才培养，通过学科专业调整、本科专业归并，本科专业结构更趋合理。

华西坝的建筑群是由上百栋风格各异的建筑物组成，全校图样由英国建筑家荣杜易（Fred Rowntree ）设计（图4-7）。荣杜易曾游遍中国大江南北，考察中国传统古典建筑，创立了中西合璧的建筑群体，成为沟通中西文化的象征。设计者精心选择了具有四川特色的古典建筑的外部特征，就地取材，采用了统一的青砖黑瓦、画栋雕梁，点缀其中的是远古的神兽怪鸟，给人以神秘古朴的东方美，融合了西式宏伟的楼基、墙柱、门窗等，最终达成了东西方和谐统一的美感。整体和谐的设计，让华西坝形成了钟楼映月、小桥流水、荷池飘香、林木葱茏、百花争艳、知鸟啼鸣的翰林桃花源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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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7：华西记忆(李峻摄)

值得一提的是在华西坝修建中，几位加拿大籍工程师功不可没。建筑师李克忠（Raymond Ricker）任建筑总监时间不算长，但他是实现荣杜易蓝图的先行者。而叶溶清（E.L.Abrey）更是从1910年起便负责校园建设达十八年之久。继他之后的苏继贤（W.G.Small ，人称“苏木匠”），则从1925-1950 年担任建筑工程师，负责校舍的修建和维修。

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大地震中，多个华西坝古建筑亦遭到严重损坏。中央拨款至四川大学约30亿人民币进行灾后重建，其中大部分款项都用在华西坝古建筑的维护维修上，足见合并后的四川大学对原华西医科大学的重视。

笔者1986年抵达多伦多留学便有幸结识了W.G. Small之子苏维廉(W.W.Small ，人称Bill Small). Bill Small 先生出生在四川乐山，自幼便与其他传教士以及在华工作人员的子女们同当地华人孩子们玩耍，故说得一口纯正的四川话。

第一次见Bill Small 先生是其魁梧的背影，他并且在比首画脚地用四川话同一些中国留学生交流，还以为他是一个四川人。四目相对我才大吃一惊。后来还发现他居然还会唱一些中国歌！Bill Small 先生回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完成大学学业后又回到华西大学从事管理工作，直至1952年才返回加拿大，后来担任多伦多约克大学副校长。

Bill Small 先生是一位声如铜钟，却又慈祥谦和、亲和力极强的老人。同Bill Small 先生相识并结成好友后，笔者应邀到他家做客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Bill Small 先生对中国一往情深。翻开珍藏在他家的厚厚的影集，笔者看到了记录他父亲“苏木匠”亲自指挥兴建华西古建筑的一幅幅珍贵照片。

笔者于2000年应华西之邀回母校讲学并参加华西建校90周年校庆时，在大学主干道上竟然同Bill Small 先生不期而遇（图8）。这一次是Bill Small 先生带着三位女儿到华西“寻根之旅”。

值得一提的是Bill Small先生的诚挚的中国情结。早在1970年加中建交前后，Bill Small先生就多次访问中国，积极推动民间的加中友谊。1971年，Bill Small先生同著名国际友人文幼章(Endicott)之子James Endicott等加拿大社会贤达创立了加中友协，为增进加中两国人民的友谊和交流鞠躬尽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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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华西校园巧遇Bill Small 一家（李峻提供）

原华西协和大学和现四川大学的最得意之作便是拥有中国最早的牙科专业，即现在的四川大学华西口腔医学院。华西口腔医学院被誉为中国现代口腔医学的发源地及中国口腔医学栋梁和精英的摇篮。中国各省市几乎所有口腔（牙科）院系的创办人都毕业于华西口腔医学院。2009年教育部一级学科排名中，四川大学9个一级学科进入前5名，19个学科进入前十名,数量稳居全国前九。而口腔医学傲居全国第一。华西口腔医学院是国内外著名的口腔医学人才培养基地，医院设有牙科综合治疗台350台，病床260张。华西口腔医学院现还面向港澳台及国外招生。

中国牙科医学的鼻祖堪称来自加拿大的林则(A.W. Lindsay)博士（图9）。林则先生1884出生于加拿大魁北克省。1907年，林则先生获得多伦多大学皇家牙医学院牙医学博士、法学博士、理学硕士。同年，林则博士作为传教士不远万里，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成都，建立了中国第一个牙科诊所，1911年成为牙症医院。

随后毕业于多伦多大学牙学院的校友唐茂森(J. E. Thompson) 博士、吉士道(H.J. Mullett) 博士、刘延龄（R.G.Agnew)博士等人陆续来到成都支持林则博士，于1917建立华西协和大学牙医学院，成为中国第一个牙学院。

林则博士任华西协和大学牙医学院首位院长30年，直至1950年返回加拿大。林则确定“教育方针和教程是站在西方牙医学校前面的。我们替中国建立了近代化牙医教育的基础。以第一流牙医教育为目的，成为一个示范中心，毕业生可以和美、加各国的牙医毕业生在进修上竞争。”

开始，他从医科三年级中说服了黄天启转学到牙科，于1921年毕业获得牙医博士学位。随后林则博士筹资协助黄天启到多伦多大学研修，令其于1927年获得多伦多大学牙医学博士（D.D.S.）。华西牙科的建立对全国建立牙医学起了先导作用，后来还接收了美国、苏联、东南亚、香港地区的学生；华西医科的建立则使新医学在四川扎下了根基，并为华西各地的医学事业起了奠基作用；医牙科是华西社会影响最大的两个专业。在华西的岁月里，林则博士和吉士道博士均是蒋介石的牙医(图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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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中国牙科医学的鼻祖林则(A.W. Lindsay)博士（华西档案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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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蒋介石（左）的牙医吉士道（H.J. Mullett) 博士（华西档案照片）

拜林则博士教育方针之福，华西牙科治学严谨并与西方医学标准接轨,华西牙科毕业生能在西方执业者比比皆是。仅在多伦多，就有多达8位原华西牙医学院的毕业生获得加拿大行医执照，开设了自己的牙科诊所。笔者十余年前在多伦多的牙医诊所开业典礼时，吉士道博士之子、多伦多大学牙学院校友Dr. Mullett还亲自到场祝贺，并用流利的四川话致辞（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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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吉士道博士之子Dr. Mullett 祝贺李峻博士诊所开业

在加中建交40周年之际，笔者不由自主地又翻开了100年前记录着加中友谊珍贵的这一页。本文结束时，特借晚唐诗人李商隐之《夜雨寄北》来表达笔者的心情：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百年加中友谊深，又话巴山夜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