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尽的宝岛台湾(上)
2011-01-15 05:10:48
来源:星星生活

题记:如果说,阿里山连同中央山脉撑起了整个台湾岛的脊梁,那么这根脊粱到底是反骨,还是忠粱?

(星星生活特稿/作者:乐文)上苍为什么造台湾?这个岛在中华民族的地理与文化版图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它是我们这个民族在近代史上激情碰撞与心理纠结的产物。在民族复兴的大格局中,台湾这个棋眼能否走活,对于全局的成败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说,阿里山连同中央山脉撑起了整个台湾岛的脊梁,那么这根脊粱到底是反骨,还是忠粱?带着这些疑问,我们走进了台湾岛。

**日月潭

日月潭,有人把它称为另一个天池,也有人把它称为台湾的西湖。其实,它没有西湖的古典之美,但却多了几分山野秀色。奇怪,它的湖底没有历史的淤泥,却并不清澈,也许这里面蕴含着什么。

我们来到的这天下午,正好下起了阵雨,滂沱的雨水打破了镜面。湖水显得眼泪汪汪的。这引起了好奇,这片湖,是否含有什么委屈需要诉说?

这里是蒋介石与宋美龄来台之后最喜欢的休憩之地,草木山水陪伴了他们最好的晚年时光。这里的氛围,有着很浓的蒋氏色彩。念慈岛、玄光庙、报恩塔等,打上了江浙文化的烙印。也许,只有这里才能给思乡情绪找到慰藉,同时也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重新反思的环境。

如果说,这里是蒋氏的鉴湖,那么卧薪尝胆的勾践在鉴湖崖壁上刻下的那两行字,他是否还记得:湖水之畔,并非醉生梦死之地,而是复仇雪耻之乡!如果说,这里是蒋氏的西湖,那么他是否意识到:西湖之水总是与历代的耻辱与没落联系在一起!面对着这片湖水,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曾经叱咤风云的蒋氏。他在近代史上扮演了一个悲剧角色。他的功绩在于:跟随孙中山,推翻了满清;完成了北伐;结束了军阀混战并荣登领袖宝座;领导了艰苦卓绝的抗战。可是,谁能想到,仅仅4年,他的成果就丧失殆尽,江山落入别人之手。他被亿万人民抛弃,被扒掉了祖坟,他自己死无归葬之地。上苍对他似乎是不太公平。

沿着环湖小路,我们来到了蒋氏饮茶的凉亭,依然能够看到周围的暗堡遗迹。亭子的形状类似于华清池畔的捉蒋亭。可是这个亭子已经不是捉蒋,而是陪伴着他渡过内心挣扎的亭子。

有人说蒋氏是郁闷而死,也有人说,他身上的复仇王子的风骨已逐渐消磨。其实,这都是外部的揣度而已。蒋氏家族,真正有别于其他落难此岛的末路枭雄,并不是他的悲怆情怀,而是他们父子从一座孤岛的困顿牢笼中走了出来。

失败,使他们走下了神坛,回归了理性。如果说,蒋氏曾经被定义为最为失败的一位帝王,那么,历史最终又可以证明他和他的儿子是最优秀的失败者。他们从失败中变得心胸开阔、目光远大,他们不再耿耿于东山再起、卷土重来,而是放下恩怨,带领着台湾岛又干下了一番可以彪炳史册的大事业。

中国古代圣贤老子说过,天下之弱,莫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能胜之。感谢这片柔弱的湖泊,它攻克了蒋氏父子的心中之魔。水,可以是温柔的教课书,也可以是冷酷的毒化剂。水,在汨罗江中,可以牵扯着屈原大夫上问苍天,下问大地,不肯变通,只认死理,最后投水而死。水,在青海湖中,可以帮助进藏途中的文成公主,豁然开朗,割断留恋,放眼于高原雪色,从而使她带着喜悦的心情为汉藏和睦翻开新的一页。可以说,日月潭的湖水为蒋氏父子撑起了另一片天空。

要是说湖水是一面镜子,那么可以照古今。与紫禁城里的历代帝王相比,谁是先明后暗,谁是先暗后明,也就一目了然。蒋氏的后半生,忍辱负重,流亡孤岛,为了民族背负起十字架,因此,他又是一位殉道者。那场滂沱大雨,也许是上苍的同情之泪,也许正是蒋氏父子的苍凉老泪。

郑成功作为明末的最后一支武装力量,也曾来到这座湖畔,其实是为了躲避锋芒。康熙送他四个字:海外孤忠。这是康熙给予明末所有君臣中的最高评价。今天,蒋介石的铜像矗立在湖畔,迎着海风,至死都没能回到大陆,含冤、含怨、也含有最后的释怀。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是否可以称他为:海外孤魂。这使我们肃然。

除此之外,来到湖畔,还有另一层含义,就是要触摸一下湖面。说它是另一个天池,就包含这层意思。在中国的山水中总有几个穴位,虽然地处偏远,却能够牵动全身。日月潭与天池便是这样的穴位。它们同样的处于高山之上,边陲之地,同样的牵动经络。在我们的心目中,它们不仅是地理上的、而且是文化上的、心理上的概念。

当我们向西北、东南方向眺望祖国边陲时,这两个湖泊便成了我们眼光的投掷处、着落处。当我们温习民族的情感地图时,这两个穴位便是最为柔软的部位之一。我们已经习惯于在中原大地上与他们遥遥相望。今天,来到湖畔,不由自主的要触摸一下湖水,点一下穴,就好像触摸了自己的内心。

日月潭,以它的水温给帝王疗过伤,也以它的波纹,唤起了、荡起了游客心中的涟漪。也许,在潭子的幽深处,它一直在呼唤着,或者在呼救着,我们似乎听到了这种心声。日月潭,什么时候,你才能回到祖国的怀抱!

**我所看得的台湾的文化

台湾的文化,有份量但不沉重;多元却不拘一格。它的文化,是受它的地理与历史状况影响,显得很独特。

如果从飞机上鸟瞰,台湾与海南没什么两样,像是两个很小的盆景。可是一落地便感受到差别巨大。台湾的乱象,足以证明它是个文化上的大酱缸,各种杂料含量都很高。而海南至今还保持着比较淳朴的状态。

台湾从一个荒蛮之地变为如今这样,也就是近几十年间的事情。想想看,蒋家王朝不仅搬来了故宫,搬来了金银财宝,还搬来了五千年的文化,几乎把小岛变成一个浓缩版的锦绣中华。这种负荷,对于一个小岛是不是足够份量。

跟随蒋氏先后来的,除了一大批军政精英,还有一大批的知识分子。包括胡适、梁实秋、林语堂等许多大师,他们作为中华文化中比较柔软的一部分,看似文绉绉的,但却很有风骨。由于他们以及他们周围一批人的存在,台湾保存住了东方文明的一脉香火,而在大陆那端整个文化却曾经是差点遭遇灭顶。

这次海岛之行,与汉文化中那种本质上的温存、敦厚、古道、热肠竟然不期而遇了。各种礼节、习惯、诗书、字画等等,以很细微的方式,带着儒雅的古色古香,扑面而来,使我们如沐春风。除了那几条美食街之外,逛书店、看博物馆与图书馆,成了途中的精神佳酿。一路上好像回到了汉文化的温馨后院。

我在想,这里包含了这么多古典古籍,汗牛充栋,为什么并不显得凝重?原来,它们被西化过。老古董经过西式文明与海风的熏陶,似乎脱了一次胎。台湾海峡像筛子一样在这次文化迁徒中起到了过滤作用。老学究也不再那么严肃、刻板。几位大师从海外归根时,都还带来了一点风流韵事。影视媒体在诠释历史的时候,也多了些调侃与戏说,表现出一种轻松与幽默的心态。即便是那些最为艰涩的文言古句,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用的不好会是死气沉沉的木乃伊,用得好则是新机焕发的古墓奇兵。

台湾,除了老一辈以他们对于传统的坚守而与大陆相对峙,来岛后成长起来的一代,包括李敖、龙应台、殷海光、李安、李哲远等等,他们在著书立说、影视传媒、科学技术等方面的成就也不可小觑。他们几位,有力度,有见识,撑起了一片江山。他们的作品有深度,有架构,在这一点上使得台湾超过了香港的那种软骨的殖民文化。

以龙应台为例,她在观察台湾社会时,力求冷静与独立。她谈到了胜利者为什么没有从精神上征服失败者。她认为,被遗弃在海岛,被边缘,被挤压,已经是一种失落,而大阅兵、登上联合国讲坛,中美握手等,则加深了伤害。在她看来,作为胜利的一方,需要的不是炫耀,而是向失败的一方鞠躬、抚慰,需要的是一种襟怀。我觉得,这是一种特殊的视角。而李敖却说她只看到了现象,没抓到本质。可本质是什么呢,是不是这个岛本身就是个溃败之岛。既然大势已去,再谈什么挫伤之情,岂不是杞人自扰。

再以李敖为例。李敖现象,可以说是台湾岛上的文化奇观。他是一个文坛上的混世魔王。“从来没有一个文人能像他那样活的桀骜不驯,汪洋肆意,以一支秃笔对抗了一个社会。”不过反过来也验证了台湾社会池水虽小,却能够容纳他这样的人。他在若干年前来了次大陆,掀起一股热,并且提出不是猛龙不过江。

李敖的一生,缺的是与大陆上真正藏龙卧虎之辈的较量。

至于说台湾文化上的不拘一格,是说它在表现形态上的多元化与多样性。社会面貌是文化的表现。包括选战、司法、市政、传媒等等,可以说是乱象纷呈、五花八门。这些,可以透过大陆的海峡频道,窥视一斑。不一而足。

不拘一格也表现在宗教与寺庙上。台中禅寺可以说使我耳目一新,火箭升天式的外部造型,黑色大理石的内部结构,恢弘、清朗的殿堂气势。一阵新雨过后,院落布局更显得落落大方并且舒展着一股圣洁的气氛。

以前印象中的寺院,大多盘踞在名山大川之上,横匾挂联也都千篇一律,老生常谈。游人们像逛庙会一样烧香拜佛,偏于俗。而台湾的这座寺院突破了这种格局。台湾民众中有65%的佛教受众,而这里有一种新的引导。没有香火,不敛财。和尚们不再是青灯古卷、抱守残灯,而是上电脑、有房车,还能够云游天下。

从寺院在世界各地创办的一些学校就可以看出,他们是将理念推广与文化教育相衔接,将佛教情怀与慈善活动相吻合。办学也有助于寺院的连锁店向世界各地推广。殿堂橱窗中的教育格言可谓新颖别致。

殿堂中供奉着的三尊大神分别为佛祖、关公、达摩,似乎分别来自于三个不同的方向,不落俗套。并且还有些贴近基督教的味道。这个寺院我觉得是个与时俱进的寺院。当今世界风云变幻,伊斯兰教在向欧洲渗透,基督教在向亚洲推进,而与此同时也出现了佛音西行。宗教格局的变化反映出文化结构的深刻变化,反过来对于社会也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接待我们的女主持素面青衣,举止优雅。我问她,既然你们的尊神是三位一体,那么你们这么多的建筑与产业,产权又归属于谁?她回答我说,这些,都是释迦摩尼的不动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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