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兰 从“微笑天使”到“愤怒小鸟”
2011-05-10 20:57:52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 周游 编辑报道)桑兰的巨额诉讼案近日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最近,桑兰委托律师,将一纸关于她在1998年友好运动会上意外受伤事件的诉状,递交到纽约市的一家地方法院,起诉对象包括美国体操协会在内的5个机构,与其当年在美的监护人刘国生、谢晓虹夫妇等3人,共18项诉讼,索赔金额总计18亿美元。

事件发生后,桑兰经纪人男友黄健再爆猛料,直言谢晓虹的成年儿子当年给桑兰洗澡和买文胸,暗示桑兰曾遭猥亵,此消息一出引起舆论一片哗然。
  
“现在他们可能把我当成一个危险人物了。”桑兰坐在轮椅上,带着有些调侃的口吻。距离她在1998年的美国友好运动会受伤,时间已过去了整整十二年。

桑兰今年29岁。如今,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听话的她俨然成了一个危险的“麻烦制造者”。

**“有人撤垫子,不怪我”

1998年7月21日晚上6点刚过,纽约,长岛体操馆。桑兰选择了已完成过千百次的简单动作“手翻转体”来热身,她顺利完成了第一次、第二次,决定再来一次。那时的桑兰不知道,这恐怕是她一生中最后一次奔跑、跳跃和腾空。

桑兰的头部着地承重,当场倒地休克。她的第六、第七节颈椎错位挫伤,伴随完全性脊椎神经损伤,胸部以下从此失去了知觉。

桑兰受伤后,大多数报道引用了当时中国体操队领队赵郁馨的叙述,即桑兰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还能练吗?”但12年后,桑兰对南方周末记者矢口否认这件事。“我第一句话说的是,‘都是他,都是他撤垫子,不怪我,真的不怪我!’”

实际上,自1999年起,桑兰多次公开声称,当她助跑加速,在达到最大速度时发现,有一名教练探身,准备拉动地上的垫子,她受到干扰,才导致瞬间犹豫、注意力分散,最终动作变形。

当时,中国代表团迅速召开新闻发布会,基本认定受伤事件是桑兰的“意外”,并未提及任何干扰或环境不安全因素。更多的是,中国代表团“感谢美国朋友对桑兰的关心与照料”以及“中国选手将继续认真投入比赛”。

**“天使”的脆弱

提到撤垫子的人――桑兰口中的罗马尼亚教练,她用的字眼是“恨”――她说她恨得“牙都咬得咯咯响”。
12年来,这段历史在她心间生长、发酵,始终难以释怀,即便她被塑造成举世闻名的阳光天使。

她成为第一位在纽约帝国大厦主持点灯仪式的外国人。克林顿和萨马兰奇都给她发去了慰问信;朱F基总理夫人劳安和中国驻美大使李肇星等政要也纷纷前往看望;美国《人物》杂志将她评选为1998年度英雄,ABC电视台著名栏目《20/20》播发了桑兰专题片,这是继邓小平之后第二个出现于该栏目的中国新闻人物……

那时起,桑兰被紧紧地贴上了“坚强”、“乐观”、“勇敢”、“阳光”等一系列标签,“微笑天使”成为她难以改变的刻板印象;若干年后,一旦她开始表露任何不满,总会有人如同“受骗了”一般,惊讶地说,你变了!

如今,就像其他很多轮椅上的人一样,桑兰打出租车时连连被拒载。“微笑天使”的面孔没给她太多帮助,那些出租车司机更在意的是搬卸轮椅耽误的功夫,或者轮椅可能把后备箱的油漆磕掉。

“桑兰是个名人,可她的名是虚名,没什么用。”桑兰的经纪人黄健说。当光环渐渐褪去,桑兰更多要应对的,首先是生活的琐屑。比如最基本的上厕所。每天要导尿3次,准备好尿管、尿片、无菌手套、垫布,一次导尿要花费半个小时到1个小时。大便则是3天一次,还要用开塞露、润滑油。

财务问题同样变得日渐现实而棘手。国家体育总局和浙江体育局各赔付了桑兰20万元。除此之外,就只有浙江体工队为桑兰支付的每月1600元工资,另加600元保姆费。可是,桑兰目前聘用的保姆,每个月就要2700元。桑史盛说:“别人总以为我女儿是国家全包了,车子房子也发,我气都气死了!哪里有嘛?”

好在医药和诊疗的费用绝大部分可以由当年友好运动会为运动员上的保险来支付,但学费、生活费,则统统要靠她自己来赚取。在结束星空卫视的电视节目后,桑兰还在新浪网做过“高级经理”,合同一直到今年到期。此外,她还写书、策划情景剧,也参加各种商业活动。“坦白说,收入比一般人好一点,”经纪人黄健说,“但以后怎么办?她还能这么工作么?看她的身体状况,别说老了怎么办,5年以后她的身体都不好说。”

**麻烦制造者

2002年,桑兰进入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有时连续三四个小时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她的腿会因为抽筋向前踢,会直直地挺立在那里,抽搐。但桑兰自己还安慰同学们说,“没事,让它运动运动挺好”。毕业后,长大了的桑兰的公众形象却越来越多地变成了一个“麻烦制造者”和处处维护自己权益的较真者。

去年9月,桑兰曾经在博客中谴责自己的保姆小杜,批评家政行业,并一度把保姆的私人信息公布在网上,引来了汹涌的批评声;2008年11月,桑兰乘坐飞机抵达后,需要等候自己的轮椅,引起了等候继续乘坐同一架飞机的乘客误会,大骂她“耍大牌”。桑兰也坚持发出各种批评,比如,自己家小区的无障碍通道被占用、首都机场的无障碍停车位管理失当,等等。

有人把桑兰的种种举措归咎于她“耍大牌”,也有人认为,残疾人火炬手金晶和男排伤残运动员汤淼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遮盖了桑兰的锋芒,让桑兰有“危机感”而心理失衡。

桑兰还爆出了当年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有一年《华尔街日报》通过采访得知我在北京暂住的地方条件太简陋,报道称我不该被得到这样的‘照顾’。”结果很快就有电话来“教训”她,“你怎么不如实说啊,我们都对你照顾得很好啊,国外媒体怎么瞎报道”,还让她去指责这个记者。

如今桑兰在微博里抱怨“体操队12年来对她不闻不问,每年的体操队春晚都没人邀请她参加”。而与之对应的,一位体育媒体编辑撰文透露,“体操中心有人对我埋怨说,‘这个桑兰忒不懂事,想搞事’。”

**“我不是一个吉祥物”

北京队的一名体操运动员承认,桑兰事件后一段时间,自己几乎天天做噩梦,“体操队里,‘受伤’二个字都很少有人提,就怕对小队员有不好的暗示。”

她想要回中国体操队的场馆去看看很难,她至少不是一个“吉祥物”。桑兰受伤后,有体操队的领导曾经跟中央电视台主持人宁辛抱怨,“你们别再报桑兰了,都没人练体操了。”

一位长期从事体操行业报道的记者说,北京队的一名体操运动员承认,桑兰事件后一段时间,自己几乎天天做噩梦,“体操队里,‘受伤’二个字都很少有人提,就怕对小队员有不好的暗示。”

但所谓“金牌险中求”。体操对于中国来说,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尽管练的人并不多,但在北京奥运中,中国体操队收获9枚金牌,占金牌总数的17.6%。

12年,在总是微笑的脸孔背后,她受的苦、她的委屈、她对生活保障的焦虑无可避免地扭成了一个郁闷的心结。于是她要打这样一场官司。要经济赔偿,也要一个说法。国家体操队并未对桑兰的“官司”作出任何回应。实际上,自从今年2月,国际体操联合会调查中国队在2000年悉尼奥运会年龄作假事件后,中国体操队与国际体联的关系正处在非常微妙的时期,桑兰的官司将使一切更加复杂。

**网友热议

――又一个童话破灭了。从前看见小女孩坐在轮椅上,笑得跟中了头奖似的,就觉得不适,怪异的感觉……等经历完这些不漂亮的事,悲喜才真实吧。哪有天使和魔鬼,不过都是一群情绪起伏的高级动物。

――抗争,还是顺从,得看她自己的意愿了,都可以,别人如何评论,那是别人的事情。她自己的生活她怎样选择都是对的。旁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除了对残疾人,尤其是为“国”负伤的残疾人应有的同情外,我对桑兰这个新闻符号,一直觉得反胃。无论是当初的微笑,还是现在的愤怒,这个小姑娘(现在能叫女人了吧)身上自觉或被动地表现出来的,都是一种虚假夸张的感觉。

――这是她的命运,虽然不幸,但既已如此,就必须接受,象那个脚弹钢琴的少年说的:要么立刻就去死,要么就好好活。好好活,尽量地做点有意义的事,实在做不了,不给人添堵也行。可以痛哭,但别做一辈子的怨妇! 是很难,但做人怎么难,都不是失去自尊心的理由。

――可能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如果她这样的人都抱怨的花,那中国别的残疾人都不用活了。人首先要自立,然后别人才能帮你。依赖别人一辈子的想法,什么时候都不该有。

――当物质出现问题的时候,道德就成了其次。 这也是悲哀之所在。

――我发现很多不可理喻的人,究其根源其实都是被不幸遭遇逼成那样的。

――桑被当作一种工具的过程,是被动和被蒙蔽的,所以她现在的觉悟和抗争是正常的。

(消息来源《南方周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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