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下一个电影类型
2011-06-16 20:24:43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 周游 综合报道)近日,第14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新浪潮电影论坛再次亮相。本次活动“发现下一个电影类型”请来知名导演贾樟柯、张一白、文隽、伍仕贤,以及巨力影视总裁杨子、星光国际传媒总裁宋光成、文化名人许知远、《经济观察报》副总编张京华等八位业内知名嘉宾,并由香港资深传媒人、专栏作家马家辉担任特邀主持。

“现在是电影市场最好的时代,却是作品创造性最差的时代。”本场论坛开场主持人说。在本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有一组最新数据显示,观众数量的增长已经达到了30%以上。

如何给中国电影的类型片市场找出一条良性的、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是一个摆在所有中国电影人面前的问题。

**类型片的前世今生:抓住最匹配的群体受众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香港类型电影风起云涌、荣光无限。既有刀光剑影江湖梦的武侠作品,也有英雄本色兄弟情深的警匪片,以许冠文为代表的港式喜剧迎来黄金时代,若干年后周星驰的无厘头风格亦曾有过持久的辉煌。

另一方面,香港也的确具备类型片生存的适宜土壤。往往是一部徐克武侠片面世,几十部武侠题材作品便组团而至。赌片曾兴盛一时,《赌神》《赌侠》《赌圣》系列,《千王》系列也是层出不穷。除此之外的歌舞片、家庭片、科幻片等等,相继寻得最忠实的受众群,多元类型共同构成香港电影的百年繁荣。

与香港电影相比,“电影类型”的概念在好莱坞整个电影工厂、电影制度之中,更是拥有相当长的历史,但内地相对慢行。资深传媒人马家辉在本场论坛中一直在强调,当谈论电影类型的时候,事实上并非是一部两部电影,而是需要从整个电影工业的大环境出发。

马家辉:我个人觉得两岸三地里面,香港在如何打造类型市场运作方面,经验是最长最丰富,效率也最快的。我们看到徐克一部古装武侠片出来之后,马上可能有20部紧跟着出来,赌片一出来之后马上有二三十部出来。现在肉蒲团出来了,所有的金瓶梅都出来了,红楼梦也出来了。所以香港人在这方面还是蛮走在前面的。

五个故事大纲一起递到星光国际传媒集团总裁宋光成手上。看到《鸿门宴》这三个字的时候,宋光成眼前一亮,而下面的副标题“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一场饭局”,更是让他觉得非常有趣。一夜没睡,查阅大量资料之后,宋光成第二天一早就吩咐工作人员赶去广电总局报批,半个月后就拿到了拍摄许可证。

后来他与业内资深专家高军吃饭说起这件事,高军说“鸿门宴”的题材自己准备半年了,没成想被宋光成抢了先。高军说,“鸿门宴”这三个字太值钱,每字至少五千万,这部电影一旦上映,保底票房就能有1.5亿。

**资源集中

张一白:贾樟柯导演说我们现在电影的类型受到文化政策的制约,我觉得这是显而易见的,但实际上我们现在的电影类型的瓶颈还受到市场的制约,受到资本的制约,受到老板的制约。你投资越大,大题材、古装,投资越大越能赚到钱,投资小,反映现实都市的也赚不了什么钱的,是要赔的,是按投资的大小来谈,而不是按类型来谈,所以说在政策的制约下,本身已经很窄的类型片的电影创作方面,就更窄了,几乎就是窄到无路可走了。

但又有一个问题,大片的投资五六千万七八千万的资源,又落不到更多的导演身上。这些资源只能集合在四大导演,或者过亿的,或者极个别的导演身上。更多的导演能拍什么片子呢?这就是我们这么几年面对的困境,也是我面对的困境。但当我要拿出一个大片来的话,比如我要拍《鸿门宴》,两年前或者去年的我的话,我估计宋老板不会投给我的,杨老板也不会给我的。因为他觉得我拍个千儿八百万就够了,但我们也得生存,也得吃饭,也得为电影市场提供片子。

那就存在着这个问题了。有没有新的可能,有没有别的类型可以供我们拍,就是我们拍除了那么大片的,我们有没有在类型片市场里面取得一块阵地,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也是坚持,也不是坚持,也是没办法,也拿不到钱,所以只能被迫拍点都市的爱情的。我们很多的导演,这几年真的跌跌撞撞,贾樟柯火的时候拍贾樟柯,拍喜剧的话,人家就说大片拍不了才拍喜剧。

**审查制度

马家辉:我们知道中国有一些新的类型电影出来,可是我们也很清楚的知道,中国有一些类型电影是不能有的,有哪些?像肉蒲团就不能有,色情片不行,鬼怪片也不行。所以我们找寻发现下一个电影类型之前,其实我们已经先知道有什么电影类型是中国没有的。

贾樟柯:我觉得在中国我们直接感受到的首先是类型发展受到的局限,这个局限没有任何的原因,就是审查的问题。我自己差不多在拍完《世界》之后写了一个剧本,叫做《踏雪寻梅》,是关于一个性的故事,在一个性的旅程里面讲他的故事,讲自我。但我这个剧本写完之后送到电影局得到一个回复,看剧本的官员说,你这个不能拍,你这个是促黄,就是犯法了,就不能拍了。

另外我还有一个《双雄会》,这个我们资金也组合好了,演员也组合好了,但一直没有开动,因为这个是间谍片,迟迟不能开动也是审查的问题。所以你很难发展类型,很难再往前走。包括鬼的问题,我觉得鬼的想象在中国人的文化世界里面一直有。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小的时候,香港拍的画皮,里面就是鬼,可以在70、80年代公演,今天就不允许了。

文隽:现在我们最大的类型不是没有创作,不是不想拍,而是我们没法拍。比如说警匪片,我在内地北漂20年了。我最早来拍的片是《狭路英豪》(姜文、万梓良主演),就是警匪片,当时我们刚来的时候,如果剧本要拍的话,警察里面不能有坏人,第二市区里面不能开枪。因为这个,冲突跟戏剧性都没有了,不能在创造上极端化,这个类型就不是类型了。

鬼是不容许的,怪是可以的。因为我们知道画皮,我们从小读聊斋都知道画皮里面哪一个是女鬼,她们怎么会是妖呢?但电影总局就说不能有鬼,妖就可以。所以杨子老总都有兔子精什么的,就是妖。

但我们没法像外国一样,把它变成一个商业上的需要。所以其他的色情片更不需要了,因为我们曾经一段时间,你拍爱情片里面同居不行,劈腿不行,都是一对一的跟主旋律一样的,谁要看?毛主席多一个爱人都不行的,都删掉的,所以我们的爱情片怎么办。

**时机论――什么时代拍什么类型

张一白:拍《开往春天的地铁》的时候,那时候中国社会和经济都没到非常成熟的时候,那个时候拍那样的片子实际上是有点早,后来到了《杜拉拉》、《将爱》的时候,经济、中产阶级、白领的阶层,白领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化,一种阶层,一种阶级的时候,你拍这种电影就有市场。所以我觉得类型不是一切。

**创新论――要有出其不意的东西

杨子:《白蛇传说》里,法海我请来了李连杰老师,姜武我让他演一个乌龟,杜汶泽演一只鸡,林雪演蛤蟆,杨千醚菀恢煌米樱文章在里面由人突然间变成一只蝙蝠,所以在不破坏基本构造的前提下,不颠覆整个故事结构的前提下,我们要创新,让大家感觉到有出其不意的东西。

**拓展论――从类型本身出发寻找新可能

贾樟柯:从类型本身发展寻找新的可能性也是特别重要的。马博士说到“贾樟柯”也成为一个类型,我觉得真的有这个问题。大概从06年以后,我的工作中心也开始有了监制的工作,我差不多监制过6个电影,只有一个今年在上海电影节公演,其他的都演不了。

我看到今年的电影节上的电影眼前一亮,整个村庄要被废弃,这样的现实到处都可以看到。但主人公是一个多余的人,人们会忽视他的存在,没有人可以在他身上获利,他完全是一个可有可无,缺少尊严的状态。但神奇出现了,他很愤怒,就开始胡说八道,结果他说什么什么应验。他说明天停水,第二天村子就真的停水了,他就成了一个预言家。这样的魔幻、喜剧,我觉得他就是过去贾樟柯电影类型上,有了一个新的进展,新的方法。对于这种类型的突破,我觉得还是蛮让人欣慰的。其实新的寻找和突破一定不是拿着算盘找到的,而是拿着感情才找到的。

**好故事是王道――希望看的都是“憋尿”电影

张京华: 我对于这种古代的故事,拿老祖宗的东西拍我是不太以为然。你这个名字一出现,我知道这个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就不太愿意看了。比如说一个悬疑片,我想知道它讲一个故事,最后要发生什么。我最讨厌的是一个看过这个电影的人在我旁边叨咕,这一晚上的票就白买了。

《鸿门宴》也好,白蛇、青蛇、花木兰,这些东西小学课本都读过,我就不去了。当然去的话可能是看一下其他的东西,摄影、编排,这些可能会带给我一些新意。基本上这时候出一个美国的,新的没听过的故事,或者不知道是什么故事,我可能会看。

但这种情况怎么办?第一我们在现实当中确实是由于这种限制,没办法,很多故事我们不能拍,还有就是说写不好,没有特别好的故事,只能找一些经典的桥段翻拍,所以我就不知道您对于这个市场,这个名字就值五千万,我当时就想就这个名字就得亏五百万。就有这种感觉,我就不去看了。

我建议我们的导演编剧真的找好的故事。当然拍的手段确实重要,但有时候我看到这个电影故事我估计一看开头就知道结尾是什么样的,这样一般我就不太看,如果我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过程,过五分钟没看就突然不明白了,我就一直坐在那里不离开。我希望我们看的都是“憋尿”电影,但现在很多都是,基本上隔个五分钟过去,等你洗完澡出来银幕上还聊呢,这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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