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东京的邮件
2011-07-26 21:52:58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蓝天)凡姐说,今年不回父母家了,之前申请的东京一所大学的研究经费批下来了,原本定于四月初去日本,正好看看近十年未见的樱花。看了那么多的樱花,我以为,还是日本的樱花最有风韵。只可惜大地震,行期不得不延迟。那个时候你如果有空,要不要过来看我呢?

我回信答,如果现在要我选择最不想去的地方,那就一定是日本了,虽然之前我一直是很向往的。有人说过,要想寻找中华文明古国遗落的风骨,日本是一个值得一去的地方。可是这场地震所带来的恐慌,让我现在跟人家说起日本红薯,都有点冒险吃河豚的感觉。你不可以不去吗,凡姐?

她淡淡地答,哪能每个人都如你那么幸运呢?机会难得,我已经耽误了很多年,再不抓住机会,以后就更难了。

可是凡姐,且放下我是否幸运这一讨论不说,我多么希望你也能得到你的幸福,实现你的理想。你那么美,那么能干,原本就该得到世上最好的呀!

说起我认识凡姐的那年,才刚上小学三年级,那个时候,凡姐读大学一年级的日语专业。我们楼下,住着一对回不去的日本夫妇――浅见。听说他们在日本侵华的时候,因同情中国人,所以战后一直无法回日本,就留在学校教日语。凡姐读书的时候,浅见先生已经退休了,可是见到长得象菊池桃子一样的凡姐,他还是很乐于再次解惑的。

凡姐喜欢文学,那个时候,我们楼里的信箱里,经常见到厚厚的退稿信。凡姐虽然受到打击,可是对文学的兴趣依然不减,她照旧会把新作的诗读给我听,问我听得懂吗?知道什么是“眠床”吗?

凡姐还是个很注重礼仪的人,是她教会我不要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话,不要指着人评论,看一个人的时候,要怎样才不会被对方发现地迂回自己的眼神――我虽然始终改不掉假小子的毛躁,却十分喜欢跟她在一起的雅致。

追求凡姐的人很多,我看着他们一轮一轮地换,可是凡姐却谁都不喜欢。一直到她毕业工作后的一天,突然听说她要结婚了,她怀孕的时候我去看她,她很随意地说,我要去买菜,你要不要同我一起走走,我们也好聊聊?

也就是在那条通往菜场的塘边小路上,她突然说,你知道吗?每天下班挤车回家,真是累极了,所以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人帮你占了一个位子,你就会想,就是他了吧。

凡姐不久后就只身去日本留学了。听说结婚前夫家就答应了,婚后会资助她出国留学,夫家很有钱,有自己的产业。可是凡姐的爱情呢?

出了国的人,是很难继续国内的婚姻的,如果两个人长期不在一起的话。出了国的凡姐,打工的内容都与别人不一样,国内的领导考察团来了,她会去做导游;华人的地下钱庄被发现了,她清早和警察一起去取证,然后去法庭做翻译。

她接触了日本的主流,也了解了最底层的华人的生活,生活已经不再是白纸一张,她对丈夫的要求也不同了。她要的,是一种在任何压力之下,都可以保留一种有余地的心灵的自由,一种不会被外力所左右的淡定。那时生意不顺的老公,似乎没有做到。婚姻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就出现了裂痕,比如她当初执意要走的时候。

凡姐后来最终没有留在日本,她选择回国任教。她是一个要强的人,婚姻既然已经无可挽回,事业再也不可以有滑铁卢。赶上同龄人的脚步远远达不到她的期望,要超过同龄人,才是她的职业理想。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明明有核辐射的潜在危险,她也必须要抓住机会了。

目前的东京受地震和核辐射的影响不大,或者说现在看不出来,比如当年的广岛,长崎。但是需要限电,公共机构必须比去年减少30%的用电量。凡姐说,现在东京街头一片萧瑟,不光是樱花早已没有了,人们赏花的心情也没有了。电视中整天报道着灾区的惨景,以及政府要求全民节电,宣传开发出的节电产品和民众如何节电的故事。繁华区的节电方法就是减少霓虹灯的亮度,减少路灯的数量,这样一来抢劫犯罪却增加了。

凡姐,你这样说,我更要扳着指头算,希望你半年的研究早点结束了。

凡姐笑笑答,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比如我们还不是照常天天看电视?而且我还有兴致注意到电视中那些搞笑的艺人,还是十年前的那些人,但他们现在已经在过去的十年里无可避免地老了;变化二是,混血艺人多起来了,模特自不必说,就连新闻主播,电视演员抑或是搞笑艺人这群人中,混血艺人也明显多起来了。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在我,明明是西方人,却说一口经典的日语,总是感觉不自然,或许这就是日本的国际化方式吧。

可是凡姐,你难道不会偶尔担心吗?难道不为自己不得不去而感伤吗?

我才没有你那么喜欢多愁善感,凡姐不在乎地答。不仅这样,我儿子还来看我呢,他就要去法国读研究生了,走之前我同他在日本好好玩玩。生命有谁算得出短长?当然你可以科学地谈谈人均寿命,可是意外总有发生,抓住眼前才最重要呢!

我想凡姐是对的,她一直都是对的,所以她曾经在我的人生路上扮演了引导者的角色,如今还继续给我以启迪和鼓励。我总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位姐姐般的好友,可是为什么她倒又时常羡慕我的生活呢,什么都知道的凡姐,下次我一定要让你解答我这个困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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