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牧歌–新西兰旅游札记(3)
2012-08-13 10:48:33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雪儿)(文接上期)沿着风景优美的八号公路来到Lake Tekapo,先去旅店登记,然后赶到EarthSky公司,当时六点四十五分,人家推荐我参加七点钟的Sunset Tour,比晚上十点钟的观星之旅更超值,既可赏日落,又可看星星。

望星空

据说Lake Tekapo上方的那一片天空,已经被新西兰政府申请了世界自然遗产,也是这次我拿着新买的相机最想出“作品”的地方。事先在网上下载了不少美丽星空的摄影作品,然后一通死记硬背,指望能拍点儿平常拍不到的东东。

稀里糊涂报了名,看看尚有十五分钟,正是日落之前的黄金时间,贪心的我又赶到湖边的那座著名的“好羊倌”小教堂,可惜人太多,想找个没人的角度拍下夕阳中的教堂,难度很大,等我比划完回到EarthSky,时间是七点零二分,刚刚开出去的巴士远远看到我,又折返回来,怀着对车上全体游客的愧疚,我匆忙登上了巴士,嘴里不停地跟大伙儿道歉。幸好后面又来了一位,才让我松了口气:“Less guilty now.”

巴士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攀爬了好一阵,来到约翰山(Mt. John)的山顶上,太阳正在西沉,居高临下,群山和湖泊尽收眼底。原来这里是个天文观测点,有极其先进的观测仪器。等太阳掉到对面那座山的背后,天色迅速的暗了下来,这时我才意识到,刚才匆忙上车,没带脚架,没带快门线,最要命的是,没来得及换眼镜。

鼻梁上架着副太阳镜,在黑漆漆的山上令我像盲人一样,深一脚浅一脚,拿掉太阳镜之后,则是浅一脚深一脚。山上热情的主人和我们的巴士司机,一左一右,像对待残疾人一样,将我从停车场架上了坡顶。

那天晚上的节目,除了观看录像,品尝热巧克力及甜点之外,就是聆听天文知识和观赏星空了。可惜天文知识于我,真的是“天文”知识,因为完全不通,所以毫无兴趣,只是对讲解的那位小伙子手里拿的电筒很感冒,随手一指,光束竟然直达遥远的星空,好不潇洒。

享用完点心以后,咱就摸黑深一脚浅一脚地离队了,跟在那个准备拍摄星星的专业摄影师屁股后面转。他安慰我说没带脚架不要紧,因为用我的脚架根本拍不到星星。他刚刚支上的那副巨型脚架,可以同时放五部相机,而且是由电脑控制的,可以用星星们旋转的轨迹旋转。

我的相机被放上去“转”了五分钟,大概一只小鸡都能烤熟的功夫,照片出来了,那绚烂璀璨的星空,我发誓是我从未见到过的,甚至梦中都不曾想象过的美丽。

我不知道哪里是银河系,不认识北斗星,那深邃的夜空和满天的繁星,勾起我无穷的想象。那是多少光年之前,多少亿万公里之外的星辉,此时此刻照进了我的心灵?时空的变幻之中,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又是多么的幸福。

从山上眺望山脚下的Lake Tekapo小镇,远远没有南岛其他小镇夜晚的灯红酒绿,流光溢彩。诧异之中身旁的摄影师告诉我这是为了不影响山顶的星象观赏。今夜真是看星星的好时光:无风无雨无云无月光,唯有星光灿烂。

很纳闷从前的我都在干嘛?庸庸碌碌之中偶尔抬起头,广褒的夜空与柔和的星光就能净涤灵魂,抚平心结,还我一颗童稚之心。

EarthSky的人很友善,见我如此痴迷,特许我留下来跟下一批十点钟来的人再玩,无奈咱饥肠辘辘的胃强烈抗议,于是又被他们从山上架了下来。回到旅店的我仍然兴奋不已,搬出自己的脚架再战,可惜找不准焦距,镜头里面的星空一片混沌,像是盘古还未开天地之前的那种–地老天荒。

库克先生

库克山(Mt. Cook)是新西兰的最高峰,也是南岛的地标,海拔3754米,终年积雪,当地的毛利人称它作Aoraki,意思是插入云霄的剑,从南岛的很多地方都可以远远眺望那刀削一般挺拔的山峰。

说实话一直对冰山有些敬畏,没有了水的缠绕,只觉得它虽然气势逼人,毕竟少了些灵气。不过,库克先生的芳邻,却是几位远近闻名的大美人:Lake Hawea,Lake Wanaka,Lake Pukaki,Lake Benmore。当然,还有名气最大的Lake Tekapo。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跨过库克家门口,先去拜访了这位传说中的美人。

离开Lake Tekapo的前一天晚上,我脚下踩着凳子,在厨房的那张大地图上仔细寻觅,终于找到了一条穿过Lake Pukaki的东岸,再绕道去库克山的小路。

这是一条没有铺柏油的乡间土路。事后曾有人问我,难道不怕车子在途中抛锚吗?的确挺可怕,因为荒无人烟,我又没有手机;更可怕的是,我当时居然什么也没想就一头冲进去了,只是回来以后,给老母亲表了个态:下次再不这么干了!这句话从前老对我妈说,现在是有些生疏了。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虽然冒险,但换来了绝对不一样的享受。整整一天的行程,途中只遇见了一辆汽车,车上端坐的那位老太太,是那天在路上唯一见到的高级动物。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土路的起伏蜿蜒之中奔驰,欣赏自己车后卷起的滚滚黄尘,一路惊起数不清的野鸭和绵延的羊群。

最壮观的一次,是在我顺着湖边刚刚转过一道弯,大树下数百只野鸭,被车里放得震天响的、那英的《山不转水转》惊的同时起飞,那动静,恐怕几十公里之外的库克先生都被惊动啦。可惜等我抓起相机,一切都来不及了……

唯一引不起我兴趣的,是牛群。大概因为平时见得多了,不怎么稀罕。它们多数体型硕大,慢吞吞地在坡上消磨它们的幸福“牛生”,对我的路过也没什么兴趣。

除了这些生气勃勃的动物,遍山遍野的野生蘑菇也弄得我满手都是泥巴,车里弥漫着浓郁的蘑菇香气。正午时分,我在一棵百年老树下休息,躺在树荫下,眯着眼欣赏那繁密的枝叶间随着微风跳跃的阳光,连四周的小草,都泛着金色的光芒。

从Lake Pukaki的东岸,这个游人罕至的地方,我见到了最完美的库克山景色–岸边绰约摇曳的树木和乳蓝色的湖水,为伟岸冷峻的库克山,做了恰到好处的装饰。

日落之前来到库克山国家公园的营地,来不及放下行李,就先索了地图往最短的一条徒步小径Kea Point而去,四十五分钟后来到小径的尽头,夕阳的最后一抹,还停留在冰山之巅,脚下的冰湖面上,有炫目的倒影。

晚餐后,我不得不面对一件平生最不愿意做的事情:选择。因为时间和体力都很有限,所以明天只能选一条徒步的路径。从前不省人事的时候,还蛮喜欢选来选去的,觉得自己可以有决定权,有掌控感。后来渐渐发现,选择常常两难,不能掌控的因素很多,即使最终作了决定,也不见得正确。就像叶倩文和林子祥,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最后结局如何,也还没见分晓。不如两眼一闭,听天由命。

可恶的是,库克山下徒步的路径有好几条,各有特色。在鱼和熊掌之间游移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去最受大众欢迎的Hooker Valley,这条路来回大约三个小时,要过两道吊桥(Swing Bridge),终点是库克山脚下的冰湖。

第二天闹钟响起的时候,天还没亮。迷迷糊糊穿上衣服,到门外的车里取东西,一抬头,简直惊呆了,狂奔回来拿相机,脚架,外套,快门线,手电筒,好一阵手忙脚乱,一直把绚丽的朝霞折腾到颜色煞白,才悻悻收场。回到屋里,从落地窗望出去,刚刚升起的太阳正照耀在近在咫尺的雪山顶上,唉,再高级的相机,也不如咱这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使。

早餐后将自己全副武装:运动衣裤,轻便防水的登山鞋,高度数的防晒霜,防蚊水,太阳镜……心想如此隆重的打扮,应该对得起库克先生啦。

徒步的路线是一路迎着库克山而去。两边是绵延不绝的山峰和冰川,蓝天下大朵大朵的白云,被强烈的山风驱赶得飘忽不定。山谷里奇花和异草争艳,一簇簇的秋草之上,有原木的栈道,S形复又S形,望不到尽头。金黄色的草浪在山谷间随风起伏,冰河的流水在耳畔轰响,掬一把河水,清澈甘冽。

原以为自己已经武装到牙齿了,谁知还是经验不足。强烈的山风不但吹得我站立不稳,而且狼狈不堪。逆风的时候,眼巴巴地望着库克山,脚下却在表演电影里的慢镜头,迈不开步子。顺风的时候,则长发乱飞,挡住了大半的视线,像个疯婆子似的,被无形却有力的手推着,朝库克先生狂奔……

就这样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一路来到库克山脚下。面前乳白色的冰湖里,有几块在阳光下闪着幽幽蓝光的浮冰。仰望着威严的千年雪山,一激动,就在冰湖边尿了一泡,咱也算到此一游啦!

Kaikoura的美

Kaikoura是南岛东岸的一座小Town,名不见经传,出发之前我在研究地图的时候,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它一眼。

那十几天是随心所欲的游荡,在某天傍晚我寻找住处的时候,Kaikoura它刚好出现在距离合适的前方。当我沿着一号公路,在南太平洋的阳光和雨水交替之中,一路向南驶向它的时候,公路两旁金黄色的山体和数不清的葡萄园让我惊喜连连,应接不暇,海岸线水天一色的美,更是难以言说。

傍晚的海浪,越来越猛烈地击打着海岸,日落之后的晚霞,也在我抵达小镇之前,失去了红晕。我对Kaikoura的第一印象,是旅店那宽敞舒适的客厅中正燃烧得噼噼啪啪作响的壁炉,炉火前那对忙着弄晚餐的健谈的老夫妇,为裹着一路风尘和寒气的我,送上了及时的温暖。

在第二天清晨的晨曦中,我惊讶地发现,原来昨晚我竟眠在雪山的怀抱之中–旅店的背后就是冷峻的雪山,终年积雪的山峰此时刚好被朝霞映红,猝不及防的我被突如其来的美景击中,呆怔之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在雪山下就着四川榨菜,美美地享受了早餐之后,拿着地图进了镇。主路的右边是鲜花无处不在的街道,左边就是浩瀚的太平洋了。

公路沿着海岸每转一道弯,就是一幅彩墨泼染的画卷,海水在阳光下不断变幻着颜色,蓝?湖蓝?蓝绿?绿蓝?从来我就搞不清,海蓝色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蓝色,经过Kaikoura的这个清晨以后,就更迷糊了,那数十种细微的变化,视乎光线的角度,也视乎你的眼睛与心灵的距离。

镇上最古老的Fyffe House,是数百年前第一批登陆的欧洲人,修建在鲸鱼骨头上面的。如今这座保养有方的乳白色建筑,就在前面的山坡上俯瞰着大海。

驱车来到路的尽头–Point Kean,远远就望见海浪轻柔地拍打着岸边大片黝黑的礁石,成群的海鸟在悠闲地盘旋和降落。停下车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投入礁石群中,赫然发现有些礁石竟然在动–原来是海豹!赶紧调整瞳孔,这才发现周围好多海豹,懒洋洋地趴在礁石上面,享受着清晨的阳光。

在拜读了很多人的游记之后,发现他们都说海豹们通常都在人类的势力范围之外很远的地方打瞌睡。为了咱那随着年纪的增长还在违背自然规律,不断加深的近视眼,我在来新西兰之前,差点儿买个长焦镜头,如果不是因为银子不够使的话。想不到如今它们近在咫尺,夸张点儿的话,甚至还可以用微距拍摄。

我小心翼翼地接近它们,最近的时候,距离还不到一米。尽管咱患有严重的“拥抱癖”,见到动物就想抱抱,可是实在还是没有勇气上去Touch海豹。一来跟它不熟,怕它咬我,或者用它那肥而阔的尾巴甩我一下子,本人肯定会被飞出去好几米开外;二来当时周围有人,随便冒犯野生动物,会招来无数白眼仁,万一牺牲了也不会受到追认。

为了充分表达对海豹的敬意和不能拥抱的遗憾,唯有拼命按动手中的快门,拍了不下几百张特写。离我距离最近的那只海豹,当然也是我认为“身材”最好的一位模特,对我没完没了的“咔嚓”声烦不胜烦,终于在打了N个哈欠之后,起身挪到稍远的一块石头上面去了–主角耍大牌罢演啦。

跟海豹们纠缠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来到Farm Park。这里集中了不少家养的动物:驼羊,驴,山羊,猪,火鸡,兔子……最喜欢那只梅花小鹿,在喂了它不少食物,以为套够了近乎之后,我试着去搂小鹿的脖子,它毫不客气回头就咬了我一口,嘴里还在嚼着我给它的零食!弄得我衣袖上面湿嗒嗒的全是口水。真是的,吃人家的,嘴也不软。

还有那头驴,竟然真的和两只猪养在一起,不知是凑巧让两个蠢家伙住在了一块儿,还是世界文化大同,新西兰人民和中国人民对它们的认识不谋而合了?Anyway,如果有机会跟农场的主人聊聊,我想应该不会是鸡同鸭讲吧。

从小镇出来,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在镇外的路边随意停了车,坐在礁石上面吃午餐,一低头,赫然见一只海豹就趴在脚下。将来咱就在此地养老算了,跟海豹一起晒太阳。

寂静的晨光

这次在南岛的行程,是拿着地图凭感觉走的。从西岸到东岸,感受迴异的海岸风光;从最南端到最北端,体验海浪的狂烈和民风的敦厚。

我在距离最北端的小镇Collingwood还有30公里的傍晚时分,预订了那里一间名叫Innlet的小旅店,对方询问我何时能够抵达,我说不一定,视乎这三十公里的沿途有多美。

到了之后才发现,Innlet原来是坐落在镇外九公里的一处人间仙境。几间小屋围成的院子里,鲜花正怒放,果实也累累;客厅里硕大的落地窗,将院中的声色,纳入屋里暖暖的壁炉中,在慢慢烘烤;几个年轻人正斜躺在地板的靠垫上面读书闲聊;厨房里不时传来叮叮噹噹瓷器的脆响……

我问这里谁是主人,那位一头卷发的小伙子一边说欢迎,一边将我引到一座小屋前:“您电话里面订的那间小屋是我们这里价格最好的,不过我刚才进去看了一下,估计今晚可能会有点儿冷,所以我决定给您换这间有暖气和电热毯的屋子,至于价格嘛,因为我们已经在电话里谈妥了,所以就不变啦。小屋里有单独的厨房,不过也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大厨房。”

夜里躺下的时候,我特意将屋子里的窗帘拉开,好一睁眼就能见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沉入梦乡之前的迷糊中,隐隐约约听到落在屋顶和树叶上面的雨声。

闹钟把我唤醒。看看窗外,天空依旧朦胧;一开门,就闻到了雨后的清新;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雨珠,花瓣还在慵懒地卷缩着它那婀娜的腰枝。在这世外仙境的凌晨一刻,我几乎抛下了尘世的一切–没梳头没洗脸没刷牙,没带钱没带驾照没带手机,唯一遗憾的是,手里还是不能免俗地抓了一部相机,在发动汽车的那一瞬间,我自嘲这大概算是一次不彻底的新式裸奔了。

出了院子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九公里之外的小镇而去。低头不经意间看到油表,才惊觉汽油已经见底啦!

刚刚开到村口,太阳正在跃出水面,驱车冲上山坡,那真是一场完美的日出。太阳依旧是那个太阳,我也在世界的不同角落反复见证过它跳出水面,冲出云层,或者爬上山头,可每一次见到日出,心情都一样地欢欣和热切。就好象这辈子美食吃的多了,可每次都垂涎;或者像有的人,美女见得多了,来个漂亮的依然贼心不死。

初升的朝阳静静地照耀着这个临海的小镇,悉心体验这难得的片刻。风情万种的小镇见过不少,可刚刚经历了一夜细雨的滋润,尚未苏醒的村子,在柔和的晨曦中所散发出的诱惑,令独自流连在街头的我失魂。跟一个拄着雨伞的老头儿打了好几个照面,寒暄了三两回,因为整个镇里的街道就那么两条,在这一时刻直立行走的,就我们两个。

镇外有一座造型简朴的石桥,此时此刻正沐浴着一层金色的光芒,当我从镜头里望着它时,心里被它的美感动得直想掉眼泪。坐在桥边等太阳升得足够高了,来到镇口那家唯一的加油站。张口就说我需要加油,但是没有钱,对方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也没有给我时间说第二句话,直接帮我拧开盖子,“加多少?”

我知道自己的额头上一直刻着“诚实可信”几个字,可惜很少被人所识,想不到兜兜转转几十年,最后在南太平洋的这个小岛上,才碰到知音。赶紧打听人家叫什么名字,“Rain。”我说我住在九公里之外的Innlet,最迟明天就来还钱,Rain点头挥挥手,真是比再别康桥的徐志摩还要潇洒。

从小镇出来,再次驶上那座美丽的石桥,车窗外面的景色在晨光中不断变幻着,我一手抓方向盘,一手抓相机,耳旁是费玉清的《千里之外》在迴响–我等燕归来。

真希望能够留住这时刻,直到永远。(待续)

收藏

评论已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