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该绝及往后生活的点滴
2012-09-01 09:16:38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黄启樟)此生未必有什么丰功伟业可炫燿,却有不少死里逃生的经历可供回顾。

我家女多男少。大家姐之后妈生了一个儿子(大哥),他不幸夭折。妈继续生了四个女儿,她们成为黄家之五朵金花。由于受到重男轻女传统的影响,爸极渴望有个儿子为他传宗接代。二哥和三哥及时来到人间,使他如愿以偿。其后,妈又添了三个女儿,其中一个早逝。妈未几又怀孕,感觉自己生女的机率较高,打算堕胎了事。她的计划终未实现,命运之神反而赐给她另一男婴,这个幸运儿便是我。看来,小弟真的是命不该绝。

等到我略为懂事之后,妈偶然会提起这件往事。我连忙安慰她说:”如果胎儿被打掉了,今天你哪里还有这个乖儿子?”她总是笑而不答,心里却明白任何人都不会为这些事而抱怨她。其实当年妈面对重男轻女传统的压力透不过气,才会生出一些不理智之想法。我自幼一直多病,是否受到堕胎不成之后遗影响?但能活到今天而且超越了古稀之年,似乎又否定了这个推想。

幼年时家居穷乡僻壤的小镇,爬树攀高是孩子们十分喜爱的游戏。我和邻居的孩子不时三五成群走到渡头(码头)附近玩耍,看见河边的树长满了耀目的果子便想爬上去摘。只有六岁的我哪晓得站在高处的危险,还乐在其中。当其他孩子突然从树上齐声跳下来时,只我一个被树枝像弹簧一样猛力抛出河中心去。当时天色已暗,风高浪急,水势汹涌,险象环生。当我快遭没顶之际,宗兄满哥刚巧路过那里,他奋不顾身跳入河里把我从急流中救起,使我逃过了厄运。

到了大约九岁时,我家仍留在凤合市(Phung Hiep)营商。某夜土共游击队向市区的法国驻军发动突袭,受到还击,子弹满天飞。河流两岸都是民居,很多人因为走避不及而遭殃。当晚七姐与我同睡一床,炮弹把木床的一只脚都炸断了,而姊弟两人竟能安然无恙。我又再次从死里逃出。奇哉!

到了十一岁时,战事愈演愈烈。为策安全,爸决定把家人迁移到西贡(Saigon)去。家道从此中落,我们以经营米较(辗米厂)生意维生。为节省开支一家大小都住在工厂内,以前铺后居的方式运作。我和七弟每个晚上便以工厂的一角为寝室,睡在一张既简陋又随时可装可拆的木床上。生意好时工厂会24小时运转,不停地生产。某夜由于工人搬运货物时不留神,让一袋谷朝着我们睡的那个方向从高处堕下,还压个正着。床架都被撞得支离破碎,而我俩却丝毫无损。我又一次战胜了死神!这些经历使我念念不忘,也使我认识到做人不须过分奢求,因为祸福早由命中注定。

在越战年代,男子一旦到了十八岁便被募征入伍。华侨子弟都不愿意做军人,出国是唯一之途径。父母为入伍之事而忧心忡忡,四处为我和四哥寻找安全离境的办法。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四哥却临阵退缩,空缺由七弟补上。他处事一向优柔寡断,模棱两可,性格与我迥异。假若偷渡一事全由他作主,可能会半途而废。到达中国大陆后所遭遇的困难,如果又不能当机立断,相信今天我们仍会滞留在国内。还有以后所经历之风风雨雨,将会改写我的命运,使我无缘移民加拿大。冥冥中注定了我与七弟风雨同路,而且进退都由我把舵。离家前曾答应过父母我会尽心尽力照顾弟弟,这项承担直至他成年后才终止。七弟年幼无知,一切唯我马首是瞻,我亦从不辜负父母之嘱托。

我能够安全逃出战乱频繁的越南,全赖爸和二哥果断的安排;后来能够从中国大陆移居香港,靠的是六姊全心全意和无私的协助。这些长辈对我一生成败之影响不可低估,他们的恩情我将会没齿难忘。

父亲为人梗直,处事公正,是我的典范。我有两个妈妈:生母仁爱,细妈善良,她俩情同姐妹,对膝下之儿女从不分彼此,一视同仁。因为一家大小都能和睦相处,使爸可专注于事业。他有一番成就,两个贤内助居功至伟。

父母亲膝下一共有十八个子女(我家按照传统把男女分开排列),还须照顾祖父母及叔父的一家人。所有生计都由爸独自肩负,他不但全无怨言,还勇于承担。他亦乐意协助一些离乡背井的同胞在越南立足,从不计较回报。父亲因众望所归而成为了凤合市侨社之领导,服务社会多年。从爸那里我很早就深谙了助人为乐的道理,并一生奉行不息。

我与家人于1975年移民加拿大温哥华,七弟一家亦于二十年后(1995)移居多伦多。虽然两地相隔遥远,我们经常结伴同游。一连多年我和内子都是七弟府上之常客,和他观赏网球赛和打网球是日常活动之一;骑单车、游泳、划艇,湖滨小住亦属不可或缺的节目。七弟夫妇好客、爱动和有广泛兴趣,与他们在一起日子会过得很惬意。我和他在出道之初曾经历尽沧桑,哪料到今天能享受如此美满的生活。父母在天之灵若有所知,亦可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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