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学生藤田澄子的故事
2018-12-19 15:26:53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赵连惠)我1955年大学毕业,支援西北,由上海分派到陕西咸阳中学,领导安排我教58级(55年入学,58年毕业)4个班的俄语。学生中有一叫藤田澄子的,一看就是日本女孩。原来她父亲是医生,胜利后被解放军留用,随部队从东北来到陕西,50年代转到咸阳防疫站工作。

澄子的父亲作为老专家,工作认真,很受同事尊敬。他思想进步,订阅日共“赤旗报”,澄子的两个弟弟也先后在我校上学。澄子学习好,表现积极,三夏三秋劳动,她都和同学们热火朝天地一起干。同学们开玩笑地称她“国际友人”。节假日和同学们一起去附近的名胜古迹,如姜子牙的钓台、沣河堤、咸阳塬游玩。

她的普通话说得很好,但是对关中的一些方言仍不甚了了。50年代陕西的学生年龄都较大,有的已结了婚。有一次班上一男生结婚,同学纷纷去“耍房”。澄子听不懂,她问同学:“人和房怎么耍?”

澄子身体健壮,入选校篮球队,到市上与外校比赛。她外貌秀气,被男生暗评为班上“四美”之一。她和同学们打成一片,有的男生比她小几个月,她就用关中话开玩笑说:“我是你姐。”她各方面表现好,也很想参加共青团,但她是日本人,经向上级询问,答覆是团字前面有“中国”二字而作罢。


【图:1958年咸阳中学女篮球队成员,左2藤田澄子】

1958年他们毕业时,有同学借来相机,澄子和我还有同班的陆雍一起在校园的林荫道留下珍贵的合影。她毕业后,秉承他们家族世代为医的传统,考上了西安医学院,毕业后分派到咸阳医院妇产科当大夫。1964年我在该院生第二个孩子,澄子多次来看望我。我看到她热情给产妇提水、送饭,口碑很好。

孩子满月后,她特地来我家探望。她的大弟也在我校上学,毕业后也上了西安医学院。1965年“四清”运动开始,学校传达中央文件,会前宣布,这是内部文件,外国人不得与闻,她的小弟弟只得起身独自离开会场。文革开始,社会大乱,他们全家因时局被礼送回日本。


【图:1958年澄子(右)、陆雍(左)和本文作者在校园林荫道合影】

澄子回到日本,和弟弟重新读日本的医学院,经多年奋斗,闯出一片天地。中国改革开放后,中日贸易大发展,她姊弟在中国从小学上到大学,口笔语都很熟练,他们办起翻译社, 业务忙碌。她对咸阳中学这所母校感情始终不渝,我丈夫在90年代两次代表学校出访日本德岛友好学校,澄子得知,打来电话,并从东京寄来纪念品;学校校庆时她发来贺信;她的同班同学组团到日本旅游,她热情接待,尽地主之谊。

澄子后来嫁给佐佐木纮,后者一家的境遇和澄子家类似,他父亲是甘肃一个亚洲最大的军马场的日本兽医,纮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佐佐木敦子等姊妹六人都生在中国,长在甘肃。他们父亲1962年在甘肃病逝,母亲1967年带全家回到了日本。

再说澄子丈夫佐佐木纮的妹妹敦子,后来因为与中国著名乒乓球运动员庄则栋的婚姻而成为名人,这期间还惊动了国家的最高层领导。

佐佐木敦子由于有汉语优势,在日本时被一家从事中日贸易的大公司聘用。庄则栋因在第26、27、28三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男子单打获得“三连冠”,名声振动世界。1971年4月第31届世乒赛在日本名古屋举行,敦子怀着对她第二故乡中国的怀念,从800里外的岛根县赶到名古屋观看比赛,到中国队与庄则栋两次见面交谈。记者还拍了照片,刊登在《人民中国》杂志上。1972年庄则栋访日时,敦子又和他见了一面。

也就是在日本参加第31届世乒赛期间,庄则栋冒着风险,结交美国运动员,打开了中美两国友好的大门,成为当年“乒乓外交”的功臣。

后来敦子被日本伊藤万公司聘任,派驻中国。庄则栋经文革变故,已被安排到北京少年宫辅导青少年打乒乓球。庄则栋的第一任妻子是钢琴家鲍惠荞,他们的婚姻在维持了17年后离异。

1985年夏天,敦子和庄则栋第一次见面14年之后再次相见。双方都是单身,经过多次交往,产生了爱情,但是前面的路并不平坦。敦子的日本国籍、签证时间到期、有关方面不给她办理续签,都是一道道难关。经他们两人多方努力,敦子主动放弃了日本国籍,最后申诉直达上层,经邓小平点头,1987年底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们的爱情历经风雨,婚后生活恩爱甜蜜。1996年,庄则栋和敦子合着的《庄则栋与佐佐木敦子》出版,1998年再版时,为了铭记小平的大恩大德,将书名改为《邓小平批准我们结婚》。


【图:记录庄则栋和敦子婚恋历程的书】

不料十年后,庄则栋于2008年发现患了癌症,敦子精心照料,病症得到缓解。2012年她哥哥和澄子夫人一起来探望,咸阳中学58级的老同学得知,推派班长路迪民同学为代表去北京和在北京的陆雍同学一起去看望。大家高兴地合影。这张照片后来又重印多幅,分赠当年的师生留作纪念。


【图:左方两人是路迪民夫妇,右2陆雍,左4澄子,旁为其夫佐佐木綋, 右4 庄则栋,旁为敦子】

现在澄子也年近80, 成了5个孙子的奶奶,不久前电话打到我们滑铁卢,共忆当年。她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我问她平时有人一起说汉语吗,回答是否定的,她在中国从小学一直读到大学,那些青年时代美好的回忆永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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